慕道瑛问:“道友可曾用过膳?”
忙了一天,刘巧娥腹中空空,饥肠辘辘,但不愿在慕道瑛面前露怯,仍要打肿脸充胖子,正要说句“吃过”。
慕道瑛那双极浅淡的眸子,轻轻瞧她一眼,仿佛看穿她伪装的强硬,“一起罢。”
刘巧娥哑口无言,两人相对而坐。
慕道瑛并未着急动箸,而是就刚才的话题问道:“那是桃花飞雪?”
他问的正是她带回来的那盆芍药。
刘巧娥惊讶:“你也知晓桃花飞雪?”
慕道瑛道:“在下有个好友也喜爱莳花弄草,因此略有耳闻。”
刘巧娥沉默了一刹,倏地问:“你这好友是男是女?”语气有点激烈。
慕道瑛有些不解其意,仍是说:“是女子。你或许听过她的姓名,她姓沈,名澄因,是游剑阁弟子。”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沉默。
慕道瑛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只好又说了两句,妄图和缓气氛,“道友妙手,阿音喜交游各方奇人异事,若能见你,定然欢喜——”
“欢喜?!”刘巧娥一声冷笑,打断了慕道瑛未尽之言。
慕道瑛微讶,闭了唇,默望着她。
刘巧娥尖锐道:“沈澄因的大名我哪里没听说过,出生沈氏大族,素有抱香仙子之称。这样的人岂会折节与我相交?”
慕道瑛:“道友误会——”
刘巧娥忿忿不平说:“误会?误会什么?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弟子吗?表面上平易近人,待人客气,实际上——呵,心里头谁都瞧不起!客气?那只是站得太高向下俯视时的宽容!”
慕道瑛一时无话,他不知刘巧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这突然激烈的态度与尖锐的言辞,似乎表明她对世家子弟颇有怨气。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慕道瑛也渐渐摸清楚了刘巧娥的性子。
起初,他悯她柔弱无助。后来才晓得自己大错特错,光是两人初见的头一日,她便自荐枕席——
虽说是合欢宫传统暗规,却也让慕道瑛始料未及,束手无措。
他性子温和,也愿意体谅他人,谅她许是之前吃过无数苦楚,才养成了这个愤世嫉俗的尖锐性子。
这几日下来,刘巧娥与他在时事上常有些争执。慕道瑛也从不与她争辩。
她厌恶这世上一切富人,官员,世家子弟,常言之为酒囊饭袋,蠹虫祸根,没一个好东西。
可慕道瑛,偏偏正是她最厌恶的那类世家子弟。
他自幼出生凡人界一个钟鸣鼎食的高门士族,高曾祖父,高祖父,祖父曾历任三公,及至父亲,也在朝中任礼部尚书一职。可谓一门进士,累世公卿。
慕道瑛年少便有才名,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八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险些急坏了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