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瑕渐渐觉得,无论是何人忽然伸出援手,她都已经不会觉得惊异:“你又是为何帮我?”
“给贵妃做法求子,这事儿怎么看都成不了,”女子俯在她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姐姐承诺,来日若贵妃迁怒,她会把我捞出去。”
沈瑕展开信件,匆匆看完,迅速把需要精确到每一个动作的步骤记了下来,在这里信件不方便销毁,她干脆把其撕碎,放入口中。那信件入口即化,她这才察觉字迹竟是写在一张糯米糖纸上的,不由失笑。
信纸上竟还刷了一层蜜糖,沈瑕被黏了满手,一旁姑娘好心递过帕子:“擦擦吧。”
“不必。”
马车很快在宫门前停了下来,众人借了张贵妃母亲探亲的名义入宫,见她从马车里拎出一只食盒,沈瑕连忙凑上前,托住食盒:“夫人,我帮您提着?”
“用不着你,别在我面前掐尖表现,”妇人皱了皱眉,“跟上就是。”
一行人到了宫门口,其他人都要细细搜身,独贵妃的母亲宫人不大敢得罪,让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扫见些吃食,便放人进去了。
贵妃早给母亲派了小轿,等在宫门口,其他人则跟在轿后步行。
上轿时,刚刚才被斥责过的沈瑕却又凑上前扶了一把,夫人皱眉看她,她无辜地与其对视,一手却已经把用蜜糖暂时黏在了食盒底部的信件文书账本等重新收了回来,笼入袖口。
半个时辰之后,这些文书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之上。
若今日循环结束,明日皇帝在案上发现一份来历不明的文书,追究起来,那就要昨夜进宫的张家人来背这口黑锅了。若文书中涉及的官员得知此事,那也要劳烦张家给她沈瑕挡在前面了。
沈瑕不知张家做过什么,但沈乘月和自己不同,她行事自有准则,既然选择了张家,那张家必然是做过些亏心事。
她按信中步骤,半点不差地走走停停,回了贵妃所在宫室,替她打掩护的姑娘松了一大口气。沈瑕倒是不慌不忙,其实沈乘月还给她安排了另一条离宫的路子,以防这一条上她有什么事记错了,岔出了一点时间。
真是太瞧不起自己了,沈瑕想,这般重要的事,她怎么可能记错?
信里还附了去御膳房偷吃食的法子,把轻松写意演绎到极致。不过信中也言明,这一步可以忽略,随她喜欢。
做法要求安静,除了帘中闭目盘膝而坐的贵妃和嘴里念诵着什么的少女们,所有人都要离场。待结束后,张贵妃的母亲方才进入室内,从食盒里取出“仙丹”,让贵妃服下。
大概是药丸味道不大好,贵妃蹙了蹙眉,她的母亲就安慰道:“这道人很有名的,所有法子都试试,万一有用呢。”
沈瑕冷眼看着,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被欲望驱使,以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
但这终究与她无关,旁观她们折腾完,沈瑕就跟着来时的众人离了宫廷,又迅速脱离了队伍。
她孤身一人,走在宫外的御道上,心下有些茫然,完成了一件大事后,接下来便不知何去何从。也许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那是明天的事了。有些事,她不愿在今日筹谋。
她抬头望向天空,恰有一只巨大的木鸟从上空翱翔而过,木鸟尾部绑着烟花筒,拖着漂亮的花火一路划过夜空,分外惹眼,分外绚丽。
京城大街小巷上,许多人同时驻足,抬头去看那场盛景。烟火映入众人眼底,明明灭灭。
这一夜,烟花落如雨,不知多少人伴着这片美好入眠,希冀迎来崭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