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坐船也坐乏了。”
温愈舒没去过邵家老宅,在温府倒是见过邵家几位太太。她们对她这个温棠峻原配所出,还算客气。
云崇青伸手牵住妻子:“让你受累了。”
“这又是哪一说?”
温愈舒以为相比他,自己在邵府那也没得喜到哪。
夫妻出了舱房,便见一瘦削青年站在码头等候。来请的大管事,忙笑着介绍:“那位是府上七爷,名书航。”
云崇青也不装:“我们认识。”
是认识,大管事尬笑,就是认识得不体面。那年如意嫁去云家,齐彩兰领着一家子上门来给老夫人敲打。这位状元郎,还被压着跪过七爷,头都磕了一个。
现在,这茬确是叫邵家难堪得紧。
邵书航眼下的青黑淡了许多,弯唇浅笑,也有一派风流。见人出舱房,不矜持地迎上去。
“多年不见,崇青是愈发出彩,说超群卓绝不为过。”
“谬赞了。”
云崇青出手阻止邵书航拱礼下拜:“不必多礼。”
“这可不行。”
邵书航避过手,坚持要深鞠:“你已是六品官身,而我一介白衣,没给你跪下,都是我不懂事了。这一拜,你必须得受着。”
云崇青尚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由人。
邵书航恭恭敬敬深鞠一躬。
“你真不必如此。”
云崇青抬手示意他起身。
“你大量,不将那些事记在心里,可我不能。”
邵书航请他们夫妻走在前,素日好颜色的一人,竟没留神在愈舒身,像唠家常般说起过往:“幼时因父亲不在身边,府上几个长辈过分怜爱,将我娇惯得没个样儿。头回见你,我就嫉妒上了。”
细细打量起云崇青的五官,开起玩笑,“你这些年,可真是一点没往歪里长。”
云崇青脸上无多神情:“你没小时候的样儿了。”
若非他一直有留意邵关府这的动静,面对邵七如此坦荡,怕还真要以为其乃磊落人矣。
邵书航脸上笑意渐散,语重情长道:“小时候的样儿,我并不喜欢。”
凝视着云崇青,才散去的笑复又上脸,双眉拧起,作哭笑。“其实我真不想再见着你,你见过我太多丑态了哈哈…实话说,建和九年你离开后,没搬来府上,我就觉你懂我。待你坐上回家的船,我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定。”
他在说窜稀那件事。云崇青依旧面目淡淡。
邵书航一下收敛了哭笑:“你还是老样子,我就心安了。”
“那时我们都小,你没必要介怀。”
云崇青顺着他来。其实越长大,他越少板脸了。
是,那时是小。可建和十八年末,那他娘的死呢?上了码头,邵书航依旧一副与云崇青很相熟的模样,说说笑笑,全不在意周围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