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里在护国寺见过。”
“俊吗?”
镇国公夫人微扬起首,轻轻眨了眨眼,泪意消退,回答女儿:“俊,太子相貌肖舅…”
“二舅?”
沐二那张脸…镇国公夫人笑了:“不是,似他小舅。”
段冉怡弯唇,玩笑:“那女儿就放心了。沐二舅的脸尽得岁月厚爱,二十年不见有变,我是真磨不过。”
“哈哈…”
母女笑成一团,低沉的气氛消解。没几日,皇帝下诏废后。段励特地寻沐三吃了顿酒,回府与母亲、妹妹细说个中缘由。
听完,镇国公夫人叹气:“皇后魔障了,胆子也忒大了!”
“可不是。竟敢勾连明亲王,将来路不明的女子送上龙榻,她这是在自掘坟墓。”
段励冷嗤,镇国公府与靖边张氏早在张进在时就有结怨。
他祖父任宿边总兵那会,张进坐宿边布政使。两人政见多不合,祖父屡屡忍让,张进却自持寒门出身得寸进尺。镇国公府的爵位世袭罔替,容他一时。几十年过去了,靖边张家终于把路走绝了。
段冉怡微笑:“张氏…何必呢?”
室内静默一时,镇国公夫人再叹:“是啊,都是中宫了,何必呢?”
夜深时,段冉怡躺在床上,闭目想着以后。镇国公府、沐宁侯府、孟安侯府早已封无可封,因此自建国以来一直坚守正统,少有结党。可辅国公府…她睁开眼睛,望着黑暗。
南塑动乱,皇帝大伤。这时将她赐婚给太子,无疑是在稳局势。太子的外家沐宁侯府,功高但没兵权了。她父在悠然山已经待了五年之久,等太子坐稳朝堂时,西北正好当换帅。
皇帝的算盘…打得一直精妙。
她呢?段冉怡苦笑,她不谦虚,自个容颜确实姣好,可奈何年岁上不占优。太子三十风华正茂时,她三十有一,脱离青春颜色渐衰,还能留得住恩宠吗?思虑良久,嘴里乏味,不为难己身了。
既留不住恩宠,那就求君臣相得夫妻…相敬如宾吧。
之后数日,形势是瞬息万变。孟元山被剿…邵关邵氏被抄…济阳盛家遭劫…沐二舅押一众劫犯抵京…冠家异族…樊仲族人返京…
“妹妹,皇上大好了。”
段冉怡看着长兄,心里突突的,想问是大好了还是一切动乱快结束了?只话到嘴边,她打住了。无论皇上龙体如何,她跟太子的婚事都是毁不得的。
父亲的家书也到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段家敬从。她静心备嫁,可四月初二的早朝却降两霹雳。太和殿混乱,玦王弑君。蒙古铁骑压境,西北迎战。
突闻消息,镇国公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娘…”段冉怡抱住瘫软下的母亲,挪到榻边。
段励紧握双拳,眼眶赤红,嘴上语调平稳:“现在打…是好事。蒙古内斗未彻底结束,兵强马壮仅是表象。倒是咱们大雍,正昌盛。”
“你爹是如愿了。”
跟了段南真这么些年,镇国公夫人岂会不知他心思?悠然山是多少武将的梦,他要去她不拦。现在他领兵上阵守国门,她看家护老小等他归。“我没别的求,只望他平安。”
“会的。”
段冉怡泪盈满眶。
镇国公夫人看着儿子,段励拱礼:“娘,我会盯紧西北军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