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隅冷笑了一下,想骂人,但忍住了。
“出来之后她问我是不是被为难了,当时走廊人来人往,我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她,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也不可能会喜欢她,请她离我远一点。”
秦一隅几乎能想象到那画面。
他看到的不是南乙表现出来的薄情,而是背后深深的疲惫和不堪忍受。
“然后呢?”
南乙笑了:“她哭了,把她抱着的一沓练习册砸到我身上,骂我没有心。”
后来她甚至发了两条短信。深黑的屏幕上,前面是她过的许多展示爱意的语句,因此这两条突兀地像是两把刀子,插在对话框里。
[南乙,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任何人爱。]
[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到时候你只会比我更狼狈。]
爱,爱,爱。
人总喜欢无限放大和美化这字眼,仿佛这就是一切问题的终极解答,是解药,是真理。
但对他而言,爱是会杀人的东西。
当时的南乙毫不在乎,都快不记得这两行字的存在了。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莫名想起来。
在静谧的夜色中,他们默立在彼此面前,像两只努力学习和摸索人类情感的动物,谁都理解不了他们,他们也理解不了其他人。
但因为很像,反而能明白彼此。
秦一隅轻柔地抱住了他。
“小乙,你不是的。”
他抚摸着南乙的背:“可能你自己都看不到你的心,但我能看到。”
只有我能。
“是吗?”
南乙垂着的手晃了晃,最终还是回抱住秦一隅。
“嗯,很漂亮,是透明的。”
予取予求,不期待回报,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颗心。
“而且你没有错。”
他将下巴抵在南乙肩头,分析着背后的逻辑,“那时候的你刚刚脱离了一个痛苦的环境,离开了那些霸凌你的人,虽然看起来好像可以重新开始了,但其实那些坏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你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在运作。”
“突然间出现承受范围之外的热情,你当然会警惕,这是正常的。更何况,你已经不舒服了,拒绝了,可对方没有收手,甚至在众人面前营造出‘她非常喜欢你,但你很冷漠’的氛围,这无形中也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你那时候才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儿啊。”
秦一隅松开了一些,伸手抚摸南乙的脸,告诉他:“过分的期待和周围人的眼光,其实都是隐形暴力。”
他从一个肢体霸凌的环境,掉入新的心理欺凌的深坑,会变得越来越封闭自我,甚至抗拒与过分热情的人接触,都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