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到极致但又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再是让对方心软的工具了,这个时候眼泪只是在代替嘴巴说着那些不会得到回馈的话。
苏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用手揩掉脸上的泪,看她侧过身去,背着光吸气调整情绪,一直等到那张脸上像是要封起一层新筑的壳时,她又再次揭开了陈文续的窘迫,像是要给她下定论一般开了口:“哭的意思是,其实你还我钥匙的时候想的是,希望我能在某一天能回心转意,重新邀请你住进去。”
与其说她是下了某种定论,不如说她像是下了一个随时可能会后悔的决心。
也许是因为这场雨,也许是今天她帮了自己,也许是心里的松动一旦产生,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苏笛告诉她:“有没有那一天我不知道。”
“但陈文续,今晚你可以留在这里。”
外面的雨没有要转停的趋势,但苏笛的话音里就这样突然出现了一个足以将她砸晕的转机。
像是已经被宣判监禁时法官突然改判缓刑,陈文续僵硬地转过脸去,像是不知道改用耳朵先去听,还是该用眼睛去看着苏笛。
密密麻麻的雨声干扰着她的听觉,但她还是听到了苏笛说:“我不跟你聊明天起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你想吻我,想和我一起的话,只有今晚一晚。”
“你要留下来吗?”
“不要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拿着伞去开你的车,要的话”
苏笛还没说完,陈文续就回答了:“要”
只有今天一晚,也许有人会觉得这很吝啬,可陈文续反而看到了能撬动两人心中天平的希冀。
目光在此刻相接,刚才还发冷的脊背在这一刻突然蓄起了勇气。就算明天早上苏笛会推翻她自己做的所有决定,她也要牢牢抓住苏笛抛给她的这一线生机。
无端的热意从影子蔓延过来灼烫着苏笛的眼底,在逐渐靠近的脚步胜利,苏笛听到她带着颤抖的声音,“就算只有今晚,我也想要留在这里。”
*
苏笛的这间公寓里,仍然有两间浴室。
陈文续从小的那间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该前往那里。
因为苏笛没有告诉她,今晚她应该睡在哪里。
上一次来这间公寓的时候,她只能待在那间主卧里。这一次,她才恍恍惚惚地看过了这间房子的布局。
左边是没有开灯的客卧,右边是主卧。
在余光里她看见,客房里仍旧空空荡荡,甚至是没有床铺被铺过的迹象。
而就在她身后的主卧里,暖黄的灯光波光粼粼地映在木地板上,就好像是在为她指路一样。
从小浴室到主卧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陈文续就跟不会走路了一样,走走停停好几次,*才走到了主卧门口。
苏笛站在窗边,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在关纱窗。
陈文续痴迷于眼前太过稀松平常的景象,等苏笛终于不能忽视这道视线回过头来,她才开口,磕磕绊绊地问:“客房……”
苏笛神情有些不自然,但答得坦荡,“我懒得收拾客房,因为也不会有人来住。”
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陈文续,苏笛好笑地问:“你要问我你睡哪里吗?”
“我要给你上个发条,你才会说话和走路吗?”
指了指对面的客卧,苏笛故意说:“不过你要是觉得睡这个房间会没有负担的话,你也可以自己收拾,我去给你找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