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训颔首:“堂叔确实有这个意思,好像公主那边有别的说法。”
裹儿说:“武家外戚出身,显赫之时一门十二王,有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如今连长一辈的乐寿郡王都有思退之意,武家人再进一步,只怕……”
崇训听了,叹道:“武家这些年积下不少钱货,又攒了不少仇人。阿兄战战兢兢,武家家世浅薄,生怕不进反而受人摆布。”
裹儿:“这话不对,武家嫁进来四位公主,别的我不敢说,但在阿耶和阿兄眼里,武家绝不是敌人。当然,若武家人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被人告了,自然是别的说法。
若真有人辖制武家,莫说我,恐怕连太平公主都不会不管,你让兄长千万放心这些。”
崇训道:“好。”
裹儿话头打开了,接着道:“依我说,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把下一代教育好才是正事,办理学堂,延请名师,将这当成头一等的大事。
过了十多年,朝中那些与武家有旧怨的人死的死退的退,正是起来的好时机。再者,大唐素有帝甥尚公主的旧例,即便做官做不好,也能接着富贵。过了两三代,不出意外,武家就彻底安稳下来。”
崇训听了,沉吟半日道:“这话说的有理。”
崇训又将他们兄弟议的家产分割等诸事与裹儿说了。不必细提。
却说武朵儿因忙于政务错过饭食,抬头见天色已晚,饿得受不,只是厨房中怕只有几个守夜的人,要来饭也不过粥羹之流,便去了正院后面的小厨房,这里一天都有厨师排班。
刚进偏殿,就见金刚抱着滚滚的炖锅在吃,她便笑说:“你怎么才吃?”
金刚抬头,笑说:“忙过头忘了吃饭。”一面说,一面叫厨娘做饭,又问武朵儿想吃什么。
武朵儿笑说:“就和你的一样,多放些茱萸。”厨娘答应了就去了,一盏茶后,端着炖锅和米饭进来。
武朵儿一面吃,一面问:“我听说你去找叶儿了,好几日没见她,她可好?”武朵儿随裹儿一起进宫,只是偶然回来几次,常与在户部当值的叶儿错过。
金刚笑了一下,悄声说:“并没有去找叶儿,只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武朵儿疑惑地看向金刚,金刚看了眼外面,低声说:“我怕驸马与公主不好生说话,便拿这事做借口。”
武朵儿闻言,拿着筷子指了他,笑骂说:“你倒是乖觉,连主子面前也敢耍花枪。对了,公主和驸马相处得如何?”
金刚想了半日,道:“相敬如冰。”
武朵儿道:“也好。”说着就埋头吃起饭,热汤进了肚子,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崇训与裹儿商议完事情,就出了正院,因渡月山庄尚未收拾出来,便歇在书房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裹儿躺在榻上,也辗转反侧,向枕下取了一枚荷包来,上面绣着并蒂莲花。她伸手摩挲了半响,叹了一回气,手探出帐子,放到案上,准备叫人明日收起来。
次日,裹儿去当值。因还有几天宫中的学堂才开学,兼之崇训新回来,便让植儿这几日在家中学习。
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吃了一盅浓浓的红枣莲子羹,并几块荤素点心。
正要走时,裹儿吩咐说:“待驸马醒了,你给他说一声,植儿最近的骑射有些荒废了。”侍女应下。
裹儿接过大红氅衣披上,仆从牵马过来,又有人捧鞭坠镫,她上了马,众人簇拥着她去了。此时天色还未亮。
崇训四更天醒了,伸手去推人,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叹了一声,又躺下却睡不着了,一直挨到天明才起来。
刚洗漱换衣毕,有侍女过来传了裹儿的话,崇训听了,心下明白,吩咐侍女说:“饭摆在植儿的院里。”
说罢,他便顶着熹微的晨光,去了植儿的院子,看见门外侍女进进出出,便知他起了,不便打扰,于是转身去探望荣娘。
荣娘还在睡着,皮肤雪白,睫毛又翘又黑,睡得正香,就像个仙童。裹儿小时是不是也这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