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伎那时候被他一巴掌扇得发晕,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按他的要求“求他”,其他确实没啥印象了,只能说实话:“奴真的不知道呢。”
温凌昨晚却并不是因为喝酒而犯糊涂。今天他头脑里一桩桩、一件件,都很清楚。
他笑道:“我是不是把你当做别人了?还说了好多贴心的话儿。”
“啊?”
“我还把斥候探来的消息都说了,我们马上又要跟南梁打仗了,打赢了也许还有三分希望,打输了就等着承受幹不思的下场吧。你难道也没有听见?”
营伎脸色又已经发白了,期期艾艾说:“这等军机,奴……真的没有听见。大王……应该也不会跟奴说的吧?”
温凌笑道:“你是我的解语花,又不作,又不娇,我不跟你说,又跟哪个说?毕竟,我现在这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状态,一腔子苦闷也没有其他人好倾诉了。”
他话匣子打开,索性毫无避忌:“在南梁已经呆了很久了,士兵们也都疲劳了,这里的春天湿漉漉的,好多士兵都生了时疫,我自己也患了头风病,时不时头疼欲裂,又会认错人、说错话。真是,这种状态下打胜仗不容易呢,将来估计也很好被人抓把柄呢。所以我的希望也很渺茫呢。”
营伎看他说完,半晌直视,是等她回答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不会的,大王神武英明,料事如神……”
“呵呵,你拍的马屁好拙劣!”温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昨晚上就认错人、说错话了。”
“奴……不知道啊。”
“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吧。”温凌说,“估计我说了好多秘密呢。就算昨晚上没说,今天早晨也说给你听了。”
就算没说军机,他的丑态和弱点也暴露在她面前过了。
他笑意融融而眼露杀机,不等那营伎想到要退后逃离,已经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等人轰然坠地时,他想:也不过就是一件玩物。
打叠起精神,他自己擦了脸和身体,换穿了干净的衣衫,拉开营帐的帘幕,东边的朝晖扑面而来,光芒都有些刺眼了。
他淡淡吩咐人收拾好帐篷里的尸首,观看了士兵们的操练,又到中军帷幄里与参谋们讨论现在的军情。
“父汗的援军在幽州遇到很大阻力,推进很慢,西路在和尚塬大败,估计也没希望了。”他环顾四周,“不过也不是坏事,他们来了,无非是夺我的军权。听说沈素节被提审,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说是块硬骨头。”
“没有招供我和他的合谋?”温凌很惊奇。
“不是。”参议苦笑了笑,“最先就把大王供出来了,连同当年与四太子的勾心斗角,利用他在黄龙府翻云弄雨的事,他都招了。”
温凌失笑:“这也叫‘硬骨头’?”摇摇头,也没出乎意料之外。
“但是,逼问他和南梁的高云桐、凤杞等有无来往,逼他写假书信情报送达南梁这里,离间高云桐、凤杞君臣,他死都没肯。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两个女儿和妻子杀了,他也面不改色,没有答应。”
温凌收了笑容,默然了很久,才说:“‘夫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国家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
众人看他表情嗒然,急忙劝解:“不过也有好消息。”
温凌打起精神问:“什么好消息?”
“现在意图过来包抄我们两翼的那支队伍,是做并州军旗号,掺有穿太行军靛青短衫的人,斥候粗略估计,人数只有我们一半左右,疲军而动。”说话的人疏疏而笑,“而且南梁已经没有可用的大将了,郭承恩被困在洛阳,王枢是个文人,凤杞小子坐守汴京,高云桐已经往幽州去了。大王猜猜,是谁带兵?”
他挤挤眼,非常自得。
温凌很久没说话,最后问:“猜不着,是谁?”
“听说主帅营帐边设了一支女营,挑选的是周边各郡的健妇,号称‘娘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