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看得出,姨母也十分惦记他。
看着甄氏不知所措,像做错事的目光,央央笑道:“姨母无需介怀我,英国公当初也不是故意同姨母和离的,而且,那么多年,他如何待姨母的,我看得一清二楚,国公爷这人在外面威风得很,可回到府里对着姨母你,都是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吓着姨母,什么好的巴不得都给姨母端来,他除了尽力弥补姨母当年失去的孩子外,也是因为珍惜和爱重姨母你。”
甄氏眼睛一亮,“那央央你的意思是,不反对我们重新”
戚央央又笑,“你们在一起幸福快乐,我为什么要反对呀,反倒是我看姨母这两年在封州,都没有以前快乐了。”
“那你不会觉得姨母太没志气了?”甄氏道。
“什么志气不志气的,那有自己活得舒快重要吗?”
甄氏放下一桩心事,回过来问她:“央央啊,你只因为少时认定了谁,就要喜欢谁,从前喜欢戟儿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跟沐将军一起也是这样,那你其实有没有认真想过,你同谁在一起时,才活得最像你自己?”
戚央央轻眨了眨眼睛,“最像自己?姨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我就不像自己了?”
“那姨母这么问吧,你觉得什么时期是你觉得活得最自在的时候?”
这话倒是让央央陷入了沉思。
甄氏又问,“你在沐将军身边的时候,有觉得自己活得最真实自在吗?”
戚央央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了,怎么会不真实自在呢?”
甄氏低眉看了看她手中的刺绣,笑道:“央央,你不是说你要在盖头上绣金丝莲吗?你这不又绣成菊花了?”
央央低头一看,“这我又绣错了吗?唉,怪这金丝莲同菊花长太像了。”
·
到了婚期那天,沐江恩没有回来,戚央央打算独自成婚。
封州城能探听到战事消息的就只有荆王府,而王府内本来就有沐将军的住处,央央之前便时常回去那里,顺便探听战事消息。
荆王府的人也有帮忙准备婚事,荆王膝下无子,是把沐江恩当义子一样,他的婚礼便设在了王府内,央央从姨母在封州的宅子出嫁,被花轿抬进王府来。
花轿快将临门那下,王府突然来了荆王派来的人。
说战事已停,沐将军此时已经抵达京城,请戚姑娘立刻动身前往京中。
来人并没有说是为什么,只是态度很焦急的,让她赶紧动身去。
央央连婚服都来不及更换,就急急坐上了那边安排的车马上京。
马车上颠簸了几天之后,终于抵达京城。
抵达京城的时候,那些人便径直将她送到了城南一处大宅子中,这处宅子门口就挂着个戚府的牌匾,那些人告诉她,这处是沐将军在京中替她置办的府邸,作为她的娘家。
央央进府之后,简直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宅子真的跟小时候在彭州的戚府一模一样,就连她小时候住的宜雨轩的布置,也跟她记忆中一样。
进了月门就是一片缃色的兰花,她记得小时候她会劳动几个哥哥在这里帮她摘兰花做手串、做项圈,待在身上做兰花仙子。
过了那片兰花园,就是一棵百年老槐树,那老槐树古木参天,根枝虬结,树下还有爹爹给她造的秋千架子。
记忆太悠久,她已经记不清那架秋千的样子了,而这里所看见的秋千架子一出现,便一下子勾出了她最深处的记忆。
是啊,幼时她曾经多少次被娘抱着,坐在秋千下听爹爹给她和娘讲那些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故事,许多故事小时候的她听了开头就能把后边的全部都背下来,可她还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听着,一边躺在娘的怀里,看头顶枝繁叶茂处漏下的光,渐入梦乡。
那些故事她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可当她再次看见这架秋千,她一下就全都想起来了。
小时候的时间总觉得能过得很漫长,悠悠缓缓的,像贝山上那条安逸流淌的小溪,也像爹爹故事里那位编织草穗梯子下凡间的仙子,从天庭到人间,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一天只编织一寸,不知要到何时才看得见落到人间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