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戟定定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琉璃碎片,那块伴随了他一路,被他用手抚得棱角都开始有些光滑的萤石,此时也被摔得一分为二,静静躺在一片碎琉璃中。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他气着气着便无力地笑了。
“戚央央,你想替你父兄翻查案子,为你戚家和甄家翻案、正名,是吗?”
他蹲在地上拾捡那堆捡了也没用的碎片,淡道:“给你个机会,不想我毁掉天成阁那些账本的话,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或许,我会帮你启动三司会审,翻查案子,否则,以你的身份,就算有荆王相助,以荆王如今在朝中尴尬的地位,也是很难调动三司重审案子的。”
戚央央皱眉,“我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呢?”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背德或者害人的事,再说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似乎是掐好了她没有退路,只能答应。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已经被堵死了后路,她逃犯的身份被他抓到了,本就死路一条,说不定还会连累救她的人,如今,就算他真的骗她,她也只有赌一赌这条路了。
就算赌输,好歹也能拖住他不毁掉账本,拖延些时日好再想想办法。
“好,那”她吸了口气,“你别耍赖,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听到这句突然顿住,手指被碎片扎破了也浑然不觉痛,抬头的瞬即眸里闪过一丝,连日来再也没有的喜色,
声音微颤道:“好那你,千万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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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央央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证据和翻案,压根就没注意到什么萤石之类的,更加没有闲心思去想起,地上碎的是她曾经送给他的东西。
她只想答应了这人,就赶紧让她出去,赶紧离开。
不想,这家伙硬是蹲在地上坚持把碎片捡完,才放她离开。
地上的琉璃碎得满屋都是,她又不愿意帮忙,只能他自己捡,一捡就是一两个时辰。
离开昏暗的账房前,天色已不早,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被碎片刺破的血迹,把她召唤到身边,道:
“不许同郝玉叄半点你我交恶之事,以后每日未时之后来这里找我,不许跟别的男人过于亲近,还有”
他想起那张被风吹来他脚边的绣着江河和“恩”字的帕子,喉结微紧,低低道:“不许随便给人送礼物,还要给我绣一张帕子。”
琐琐碎碎交待了一大堆,戚央央早就不耐至极了,得了他一句能走的话,她拎起裙角就走得没影。
看着她走后的身影,他把檐角之上的残影唤来,“跟着她,看她有否照做。”
央央出门时间太长,她担心沐江恩担心,路走得飞快。
可还没走回客栈,就见沐江恩手里拿着一颗珠子,身后跟着几个人,火燎火急地朝她过来,衣裳扣子都错扣了。
“小丫头!你没事吧??”他看起来焦急不已,看见她完好无损出现,才终于松一口气,“刚刚我的手下被天成阁的人拦阻进不去,见你遗落下珠子,便知你有难通知我,你没什么事吧?”
见他担心不已的样子,她内心暖意阵阵,但一想到自己同裴陆戟约定好的事,为了账本不被毁掉,为了不让他担心和为她置身危险,只好撒谎道:“珠子是不小心被我踩掉的,天成阁的郝掌柜已经答应让我每日来账房帮忙做工,如此,我就有机会接近找到账本了,沐大哥,我可能还要在此地耽搁上一些时间。”
听她这样说,沐江恩也松了口气,“没事,事情有转机就好,反正荆王爷交待给我的事情还没办妥,我也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以后每日我让阿忠和阿义去接送你。”
“不用,”她害怕被他发现,只好道:“我自己去就行,等会郝掌柜见我竟然请得起护卫,那去他那做工的由不就被戳穿了吗?你也不用接送我,那郝掌柜说了,他们天成阁不录女子到账房做事,他让我谁也别告诉的,你送我不就穿帮了吗?”
沐江恩想了想,“那我送你到巷子口,看你进了天成阁的门再走。”
“那好吧。”戚央央既为难,又忍不住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