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聆兮要笑不笑道:“看听到这话的人怎样想了。”
自然不会往好了想。
特意将三眼蟾挪到小世子那间囚房里,又特意让她情急之下喊出那句话,大人怎会做无用之举。陈尚,陈家,宣国公府,那是铁板上钉了钉子的言王党,眼里心里只有那位被迫下位养病的先皇帝,出了镇妖司的门,里面发生过什么,陈尚必定一五一十禀告。
因此,大人是在隔空与言王打擂台。
所有反常之处都是大人想给出去的消息。
她确实已经许久不出手,就算偶尔有,也都是蒙着面纱用符篆解决,平心而论,溪柳真觉得凭陈尚这个人物,真没分量让苏聆兮劳累一趟。因此这次想告诉他的意思是,苏聆兮还没外边传得那么虚。
她还在长安守着,不管是妖还是别的什么,最好都按捺住了别有什么动作。
这是警告。
溪柳屏了下呼吸:“大人是觉得,言王殿下还想着、”
她顿了顿,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个词,说篡位吧也不对,说别的就更不对,一时语塞:“还想着跟陛下作对?”
苏聆兮停下脚步,隔了好一会,回:
“他最好没。”
“再引引,想咬饵的鱼总会上钩的。”
溪柳再一想,恍然大悟。今天这一出,前边半截是警告,后边半截则是引诱。
一个年轻的,坐过皇帝位置的男人,如果真有别的想法,在得知当今皇帝与最大的靠山产生龃龉后,一定会有所动作。
想明白这点,溪柳不由得揉揉鼻尖。
她跟在帝师身边学习两年了,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
出了地牢,日光倾洒,苏聆兮准备回帝师府。
府里清清静静,一众杀手日夜轮班,倒是将宅子守得挺好,她独身一人没什么惦念的,只是出门在外时间久了总想回去逗逗两只傻鸟。
北院的消息也正是在这时候传来的。
内侍守在地牢门口守了半个时辰了,此时一见人,立马上前,一字不落地复述消息:“大人,北院递来口信,说浮玉指挥使会在戌时抵达镇妖司。”
苏聆兮看了看不远处的日晷。现在是酉时三刻,天边隐隐卷起黑边,再过一会,长安城各坊区的灯就该陆续亮起来了。
“谁递的口信?”
内侍又拜:“余公子。”
看来今夜回不了府上了。
苏聆兮脚尖一转,先去了自己的居所。三眼蟾身上的气味不好闻,她什么也没想,先将自己浸进热水中洗漱干净,又另外吩咐内侍打了盆水架在木架上,将骨刀丢了进去。
洗漱出来,换了身干爽的单衣,依习惯将腰牌,悬配,香囊,银色的镂空花球铃铛一一挂回腰间。
因为要与那位姗姗来迟的指挥使碰面,她换了镇妖司的官服。
玄黑夹红的颜色,颜色重而闷,胸前绣着麒麟图样,麒麟爪下抓着北斗七星,对应镇压七魄之说,细节处处凌人。苏聆兮在铜镜中看了看,觉得还好,于是撇开目光,去一边的抽匣里取出香炭与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