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水扬了扬鞭子,“少恩将仇报了。”
薛琅低声轻笑,胸腔震动,一笑扯到伤,疼得眼冒金星,口里呕出血,弄脏了她的衣裙。
他抬起手,有些抱歉地压下叶秋水飞舞的衣摆,说:“等仗打完了,回到京师,我赔你十条裙子。”
叶秋水目视前方,一手要拉缰绳,把控方向,一手还要时不时地拉一下薛琅,免得他被颠簸的马背甩下去。
薛琅背上插着两根箭,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力气说笑,真是做鬼也不忘风流,叶秋水语塞片刻,冷哼道:“还是省省力气吧,侯爷,少说话,能活命。”
一直跑到驻军的地界,叶秋水才敢松神,不远处,大梁的将士看到他们,连忙上前迎接。
薛琅被抬进营帐,一群军医冲进去,叶秋水看到空地上有几匹打转的马,正是先前她解开,背着伤兵逃走的那几匹,这些马很通灵性,能找到其他驻军的气息,不会误闯入敌军阵营。
叶秋水拿起药箱走进营帐,薛琅坐在榻上,左右围着好几名军医,她走过去,抬手就要将薛琅的衣服脱下。
“等等……”
叶秋水说:“我要看伤。”
“不用!”薛琅咬着牙摇头,两手撑着膝盖,“多大点事,哪里用得着你出手,你去看别人吧,这里让其他人来就行!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罢了,本侯爷才无所谓……嘶。”
刚说完他就吸了一口气,一旁力气一不小心重了些的军医顿时汗颜。
薛琅瞪了他一眼,转而面向叶秋水时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挑了挑眉,催促她快点离开。
叶秋水杵了一会儿,“那我走了。”
薛琅摆手,“走吧走吧。”
军医为他剪开衣服,薛琅脸上保持着微笑,连眉头都没动过。
叶秋水心想,他可真能忍耐,伤成这样,都不带叫一下的,不愧是靖阳侯啊。
衣袂翩翩的小叶大人刚出去没多久,帐中就发出了一连串杀猪似的惨叫声,薛琅一边痛嚎,一边骂道:“去你的……取个箭头这么用劲,老子没死在敌人手里,反倒要被你们整死了!”
为靖阳侯取出肩上箭头的军医一脑门冷汗,侯爷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只好仰头,随意张望两下,说道:“诶,好像是小叶大人回来了。”
方才还在边哀嚎边痛骂的薛琅闭嘴了。
……
禁军打开天牢,解开关押严敬渊的牢房大门时,他第一件事先冲出去,闯进尽头的刑讯室里,当看到里面的人被绑在架子上,身上的血都要流干时,严敬渊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禁军都不敢随便动江泠,还是吴院判过来,往他嘴里塞了人参片吊命,禁军才敢解开绳子,将人放下来。
江泠的锁骨被戳穿了,因为被折磨太久,他已不省人事,新帝派了好几个太医前去医治,吴院判废了好大的力才将已经与血肉粘合在一起的囚服脱开,辨不出颜色的布料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每个太医见了都忍不住屏住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曹氏走狗当真心狠手辣,党同伐异,这是下了死手啊!”
江泠是个文人,比不得武将身强体壮,再年轻,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吴院判医术高超,不敢断言能救活他。
江泠的同僚们看着他这个模样,恨不能冲进牢里,将曹家人生吞活剥了。
江晖本来已经离京,听到他重伤的消息,忙不迭打转方向,又回到京中。
吴院判看完江泠的伤势,摇头。
“老朽没有办法,江大人本就一身伤病,如今又添太多重伤,失血过多,倘若早些被救出来,我还能有办法救他,如今这样,我只能用人参吊着他的命,这一遭要是能熬过去,那便可以活,要是不能……”
吴院判话语顿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