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云瑟飘落在他臂间,手臂被镣铐坠着摔进混有浴盐的热水,像被雨水打折的花枝。
谢弗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他含着橙子低头哺喂给格云瑟,这是少有的格云瑟喜欢的水果,从城堡里开始,谢弗就学会了用晃来晃去的橙子逗病倒的格云瑟开心。
现在格云瑟不再理会他,泛着绀紫的霜白口唇闭合,谢弗尝试哄它们分开,并不成功,橙子酸甜清新的汁水顺着唇角淌落。
谢弗哑声说:“格云瑟。”
“乖乖格云瑟。”他说他们小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像小时候他哄高烧的格云瑟,“张嘴,听话,你要吃东西。”
格云瑟没有回应。
谢弗轻轻拨开浓密的银白睫毛,格云瑟在他掌下睁眼,瞳孔完全涣散。
一片空洞的、毫无反应的澄紫。
格云瑟不喜欢这个故事。
“被俘的海因里希少将和终生无法取下的镣铐”。
格云瑟不喜欢。
谢弗道歉,他编了个坏故事,他从残破的精神海里取出这朵拙劣的假花,自己吞掉。
他重新喂格云瑟一小点橙子汁水,低头吻无力咬合的唇齿,慢慢揉着冰冷寂静的喉核哄格云瑟吞咽。
他们这样抱着坐到天黑。
格云瑟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他躺在床上,床边坐着很陌生的人影。
格云瑟问:“你是谁?”
“谢弗勒尔·瓦格纳。”谢弗轻声说,他拨开格云瑟的额发,捧着冰冷的脸,“我是你的贴身侍卫,海因里希阁下,你被敌人无耻偷袭负了重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格云瑟皱眉:“我的侍卫连‘希’都发不准吗?”
谢弗控制自己的神情,朝他笑了下:“是啊,我是没上过学的穷小子。”
格云瑟低声嘟囔了一句,听不清,大概是感叹自己疯了,选一个没上过学的底层alpha来做贴身侍卫。
“你是穷小子。”格云瑟问,“你为什么不去那一边?”
谢弗怔了下,他没想到格云瑟还记得这个,还记得“那一边”,他没编这部分故事:“……必须去吗?”
格云瑟也不清楚:“必须吧。”
不然小谢弗怎么会走。
格云瑟不知道这念头是哪出来的,也不知道“小谢弗”是什么东西,但这成为他心中的“规则”,大概所有人都是必须去另一边的,不然谢弗怎么再也不回来。
格云瑟不想再思考这些,他的头很痛,很疲倦,什么也不想再思考。
格云瑟很宽容,反正他感觉得到自己快死了,没必要不宽容:“你也去吧。”
谢弗摇头,他哪儿也不去,他就坐在这,陪着格云瑟。
格云瑟看起来有点惊讶。
“不走。”谢弗说,“格云瑟阁下,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我此生陪伴着你,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