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斓冬几乎没有生命迹象了。
瞳孔扩散,没有对光反射,没有自主呼吸,可监测的心跳只是些紊乱无序的平波。
就算救回来又怎么样呢?这是个本来就重病的人,身体机能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放在任何地方,都会被判定成没有抢救价值。
急救人员试着拨了下,季斓冬的头颈就软软坠向一侧。
救援队长迟疑着:“厉组长……”
厉珩的眼睛让他们打了个哆嗦。
没人再敢废话,只好横下心抢救,一支接一支肾上腺素压下去,除颤仪的电板调到最大值。
某个瞬间。
……某个瞬间,冷寂的喉咙里仿佛响了一声。
厉珩扑过去。
这样毫无预兆的激烈反应吓呆了救援队,他们以为厉组长足够冷静,但厉珩似乎完全没留意到小腿被树枝断茬划开的伤痕,血早在裤腿冻凝成冰。
因为厉珩强迫所有人施救,不准救援队浪费人手来替自己缝针,所以冰又化成淋漓的血。
厉珩对张着的伤口一无所觉,他几乎是踉跄着摔到担架旁,紧紧攥住季斓冬的手,小心托着后脑,护在怀里,护在胸口。
季斓冬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着厉珩,仿佛不太能认清眼前的人,瘦削清俊的苍白面孔显得很漠然。
但被亲吻的指尖似乎认得,在剧烈颤抖的滚烫亲吻里,季斓冬的手微微动了下,手指蜷起。
季斓冬慢慢回忆了一会儿。
他问:“……厉珩?”
“是我。”厉珩拢住他的肩膀,摸他的头发,“季斓冬,我该做什么。”
季斓冬看向数据卡在急救车里暂时拔不出来的系统。
没有能拿来浪费的时间,厉珩毫不犹豫点头:“我来照顾朋友。”
厉珩彻底接纳并相信季斓冬说的一切。
季斓冬的朋友之前一定不是急救车,按照季斓冬的描述,似乎是看不见的蘑菇,很小巧、容易携带,可以揣进口袋里,会偷季斓冬的药妄图加蜂蜜,会和小狗布丁一起大嚼大咽香肠和奶油蘑菇汤。
那一点忽然多出来的电量似乎有了解释,厉珩放弃无神论,握紧季斓冬的手。
厉珩打电话让探员把急救车拖回,用最高规格妥善保管。这命令并不稀奇,调查局常有这种活儿,探员们以为这是重要物证,想也没想只管照做。
季斓冬静静听着,又失去心跳。
他被就地紧急抢救,药水扎到没处下针,因为电击强烈痛苦蹙起眉,氧气面罩随着呼吸蒙上大量水汽。
他无法凝聚起足够思考的意识。
头很痛,记忆沉进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