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青问我的第一句话,他身姿挺拔,侧脸背光,雕刻般的线条笼罩在阴影之下分外森冷。
我有点懵。
“你,可知罪?”
天青见我沉默,声调提高一个八度。这话他说的又慢又重,咬牙切齿尾音微颤,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他至少上百年的灵力。
“我、我不是故意逃票……”被他如虹气势所慑,我结结巴巴起来、
想来想去,我最近的一桩罪过应该就是这个了,真不明白,博陵第又不是他名下产业,至于这么紧张吗?
“谁允许你来博陵第的!”
一只大手紧紧箍住我手腕,手臂顿时如断裂般疼痛。天青眉头深蹙,望向我的目光利得仿佛要将我的心肺挖出来。
我从未见过这般情绪外泄的天青——在我的印象里,除了脸,他一直都是烟雾般虚无飘渺的,笑也淡淡话也淡淡,整个人仿佛一碗忘记放盐的鸡汤,鲜却无味。
毫无疑问,他生气了,而且是在生很大的气——他气我未经允许私自下凡来了妖界。
“人家想来就来呗,干嘛还要你允许了?”
我被抓的实在吃痛,不过到底本性娇纵,忍不住出言反驳。
“还敢狡辩?!”
只听一声暴喝,天青的五指都深深嵌入我的肌理中,他剑眉飞扬,双眸如星,额头上有一个青印忽隐忽现,仿佛怒火滔天。
阴寒之气沿着手腕一路朝心肺蔓延,我只觉得五脏六腑搅作一团,痛的快连话都要说不出来。
“我是怕连累你跟芳主才来的呀,你以为我想来吗?!”呲牙裂嘴泪花四溅,我忍不住委屈的高呼出声,“连最宝贝的小猪扑满都砸了,我容易嘛我?!”
疼痛渐渐减弱,天青放轻了力道,可五指山仍旧未从我手腕上移开。
“你没有听我的话。”
他的表情恢复为平常,眉心间青印依然忽隐忽现。
“人家参加的是合法旅行团,不是偷渡。”眼见多方努力依旧抽不回手,我只能边抹泪边干着急,“不信你去查证件嘛!有团体旅游签证的。”
“你,没有听我的话。”
他并不理我解释,径直低喃一声,不知是叹是怒,五味杂陈。
我抬头偷瞄他,只见他双目微合,仰着头喉结轻颤,仿佛正将周身的怒气强行抑回去。
——这天青原本是统治阶级,向来呼风唤雨惯了,搞不好得了那什么报告病批准癖,不然也不会对我一个芝麻小仙有没有遵从他教诲如此在意。一思及此,我豁然开朗,心中顿时腾起一种对退休老干部官威虽在却无处发泄之落魄境遇的理解感和同情感。
为防止老干部下一个不高兴时将本仙的手臂直接掰断,我清了清嗓子,改走怀柔路线起来。
“圣君……为了来这博陵第,我几百年来的积蓄一下子都没了,其实我也心有不甘……”我用另一只手掏出荷包,朝天青领口递过去,娇声示弱,“你看,如今只剩下一千元,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去,现在既然见到你,可总算安心了。”
为表示心灵脆弱受到巨大创伤,我还特意虚晃了一下身子,没想到力度没控制好,一个踉跄,手掌直接按在了天青胸口上。
天青眼神瞬的一暗。
“啊,哈,那啥,这荷包就献给圣君了,还请圣君笑纳呀。”
我干巴巴笑两声,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出乎我意料,那天青竟然没有推开我,反倒将荷包接过去好好端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