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张文山还主动来求见自己请求裁夺。
若是往常,沈锐会给个面子见一见,只是今日他心思全然不在此上,抬起眼皮看向郑全福无所谓道:“你看过便是。”
然后便扭过头,接着和清客们讨论起来,这奏疏该如何去写之事。
郑全福见沈锐如此繁忙,不敢再扰,领命退下了。
张文山见郑全福回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迎,便听郑全福道:“侯爷今日事忙,若是张先生为了清退族学学子一事而来,侯爷说让我看过便是。”
张文山顿时心头一梗,他没想到沈侯爷对此事如此轻忽,竟是就叫一个管事的裁夺。
尤显得他这几日的反复思量很是可笑了一些。
只是这毕竟是沈家族学,沈侯爷说了算。
张文山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打开包袱皮,将那一叠卷子呈给郑全福。
郑全福只认得一些常用字,平日里看个账册,点个花名册,写写契书没问题,但是要让他看这些文章诗赋,他是看不懂的,接过之后,直接问道:“怎么这么厚一叠?哪些是最末十五名?”
竟是看也未看第一名沈江霖的答题卷子。
张文山心头憋屈,也不再指出沈江霖作的那首诗的高明之处讨得沈侯爷的欢心。
原本他是想过让沈侯爷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孩子的卷子,自己再称颂一番,想来侯爷必定能心情大好。
这样一来,他可以展示给沈侯爷看,自己是尽了心力的,二来也是想等着沈侯爷高兴之时,提出少清退一些人。
他这次批下来的最末十五人中,有几个孩子年纪尚小,本身就只学了两年未满,尚且看不出来,就这样清退出去,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倘若也像沈江霖似的,要三年后才能显山露水呢?
沈侯爷这般想的清退办法,着实有些武断了。
可如今连真佛都没见到,那就更别论其他了。
张文山点出十五张答题卷,用手指点了点,示意郑全福,就是这些了。
郑全福压根没看答题卷上的内容,只是一页页翻过去看名字,见上头点出来的孩子名字都是一些不太会惹事的人家,放心地将这些名字记了下来,笑道:“名字我已经记下,这次就麻烦张先生了。”
和来时的客气不同,张文山这次板着面孔,如同平时教授学生时候似的,摆出一幅清高的架子,从郑全福手中拿回所有的答题纸,整理了一番,然后仔细地放回了包袱皮上扎好,不咸不淡道:“有劳了。”
郑全福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不以为忤,仍旧好声好气地将人送出去侯府,等到看着张文山穿着旧儒服的清瘦身影走近了巷子里,突然脸色一变,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讥笑道:“穷酸秀才,傲什么?”
翌日,沈江霖如往常一般进入族学,每次他到族学的时间都是不早不晚,今日也是如此。
只是等到上课的敲钟声响起,沈江霖才发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十来张书案后没了人影。
张先生已经开始讲课,底下学生今日都听得格外认真,除了他之外,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不像请假,就是请假了也不会一次请假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