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侯爷在想什么,在想我当时不过十七岁,能见过什么人心世故,对吧?”沈若竹笑了笑。
“实不相瞒,我娘家从商,家里在钱塘有几间不大不小的商铺,从小到大,我便在爹娘的教导之下,念书识字,女扮男装,四处跟着我父亲游走,学做生意。虽然我当时不曾见过所谓上京城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但寻常百姓之间的人心复杂,我敢说,我见的绝对不比侯爷少。”
“侯爷,我不知道您到底看中了我哪一点,我猜是外貌,对吗?但外貌于我而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侯爷前几日说想娶我,但侯爷了解我几分?知晓我是个什么性情的人?我愿意为了一个一贫如洗的猎户,从钱塘嫁到青州,是因为知晓我的丈夫是个纯正良善之人,而侯爷说想娶我,那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我的外貌便对我动心,步步紧逼,我说,侯爷是个惯会以貌取人,因为一时心动便不管不顾的莽夫,对吗?”
“……”
沈若竹字字句句,都直接说到了越群山的要害上。
他深深地盯着沈若竹。
无可辩驳。
沈若竹深吸了一口气:“侯爷,我明日便要带着云渺回钱塘了,原本想给彼此留些脸面的,但是侯爷步步紧逼,恕我实在得罪。我不怕侯爷发怒,敢在此立誓,侯爷绝非我想要之人,还请侯爷就此收手。”
“可我不是你想要之人,难道裴荀就是?”听沈若竹说了这么多的话,越群山终于挑到问题反问道。
“……”
“相爷于我有恩,我和相爷之事,并非寻常夫妻那般简单。”
“那是什么?他裴荀既非良善,又非纯正,因为你想要体验一把官宦夫人的乐趣?那他裴荀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你不可以!”
越群山一步步地朝着沈若竹逼近,终于将她逼到了窗前的书桌旁。
沈若竹忍无可忍,推了一把越群山,却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越群山纹丝不动,再一次如铜墙铁壁般将她焊死。
沈若竹只能不断换着气,道:“侯爷,我同相爷已经结束了,多的我不能告诉你,只能告诉你,我和相爷之间,并非是寻常夫妻。我同相爷不会有将来,同你,也一样不会有。还望侯爷莫要再坚持。明日我便要带着渺渺离开青州,日后天地广阔,我们不会再相见。”
日后天地广阔,我们不会再相见。
他们读书人说的话,果然是不一样。
越群山终于也是懂了沈若竹今日特地喊自己进屋的目的。
是想要他知难而退,就此罢手。
他牢牢地注视着沈若竹的眼睛,看着沈若竹这么多回,这是越群山第一次,试图从沈若竹的眼神中读出一点自己能懂的东西。
除了厌烦。
然而,没有。
她的眼神之中,对他除了不耐和厌烦,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离沈若竹这么近,却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窗外是静谧无声的山林,有鸟雀从窗外飞过,向着南方而去。
越群山逐渐将目光落向地面,看见午后昏黄的光晕下,他和沈若竹的身影明明在地上交织得如此缠绵,却仿佛隔着天堑。
明明这么近。
明明这么近……
终于,越群山放开了沈若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