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平和沉静,在星汉西流的未央长夜下轻柔无比。
排箫的声色比埙更清亮,却比笛厚重,萧索空灵,给这首本就古老的曲子平添几丝苍凉……如果不是吹曲人三段一错,大概还能再悠扬一点。
“嗤——”
栖息在附近的鸟雀扑棱着离枝而去,当大师姐唇下不慎又吹出个蹩脚的气音时,边上倚树而坐的奚临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瑶持心:“……”
()这是真的吹不下去了。
她红着脸狠狠地替自己狡辩:“干什么嘛,我第一次吹排箫,吹成这样很不错了!”
他原本还仅是笑了一声,待瑶持心言罢,鼻息间又接了两声,随后嗓音逐渐清朗生动,好像收不住势。
大师姐何曾见奚临笑得如此活泼,简直莫名其妙。
而一想到他居然还是被自己拙劣的技艺给逗笑的,整个人更加不太好了!
她怨怼地盯着青年的侧脸,闷闷道:
“你要真那么想听,我不如去找林朔来给你弹两段,他玩琴是一把好手,吹小曲儿肯定比我厉害。”
不料奚临却忍着笑拦住她,“不……没事,师姐,你吹吧,就想听你吹。”
懂了,你就想看我笑话!
她反对的言词刚到嘴边,思及方才信誓旦旦答应的“谢礼”,又生生咽了下去。
难道他的喜好就是看人出糗吗?这人有病,不可理喻!
瑶持心心头擂鼓宣天的腹诽,却只好重新执起排箫,顶着额头暴跳的青筋和耳边不时蹦出的轻笑,忍气吞声地制造魔音。
“……不准笑了!”
“再笑不吹了!”
《浮槎》为何人所作,至今早已不详,或许是由旧时的人们口口相传而延续下来的。
它那乐声有着与别不同的味道,好似带着旷远幽邃的气息,沉浸进去时,仿若置身于一片茂密的丛林里,仰头有疏疏漏下的月光,神秘且苍茫。
在今晚的夜色与树梢上,这种穿透光阴的幽静感愈发真实。
奚临的笑声到后面渐消渐止,他靠着灵树粗粝的树皮,一声不响地凝望遥远的冰轮。
像隔着沧海与桑田凝望不可及的年月。
耳边是大师姐磕磕巴巴的《浮槎》,很奇怪,即便那么不像样,他依旧从中听出了当初所听到的感觉。
有很温暖的,圆融的花香。
瑶持心初时尚且吹得断断续续,眼见师弟没叫停,索性一遍一遍地接着练,到后面已然能够十分顺畅流利吹完全曲了。
甚至还能炫个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