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空,她摔掉在地上,像扑进厚厚的雪地里,可能疼。
好疼……
有人过来扶着她到边上的长椅坐下,问她找谁,家属在哪儿。
方幼宜好像丧失了语言开口的能力,有种近乎晕眩一般的失重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方菁出事那天,也是在医院。
他们在车里吵架,外面在下雨,路上很拥挤,方菁对她居然喜欢上方淮昼这件事感到非常生气,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她是故意放弃了几年前那场芭蕾舞面试的机会,母女两人多年来少有沟通,基本都是单方面方菁对她的输出和管教。
那天在车里也同样,方幼宜仍旧只是安静的坐在副驾上听方菁说话,她说她有一个朋友认识国外一个剧院首舞,她现在年纪还不算大,天赋也好,再多练习练习还有机会可以登上剧院的舞台。
方幼宜听着她讲,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从方淮昼的事情变成了舞蹈,为什么总是要强加给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于是她第一次对方菁的安排表示拒绝,
“我不去,我从来不喜欢芭蕾,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
方菁估计是第一次听到从小到大都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说这样的话,她转过头看她,用一种很失望很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她,
“方幼宜,你说什么?”
方幼宜还没来得及开口,急促的撞击声从耳边爆开。
方菁本能地朝着她扑过来护住她。
温热的血,碎裂的玻璃,耳边的嗡鸣声。
方幼宜很长时间都不愿意回忆那天的车祸,她孤伶伶像游魂一样坐在医院的走廊,跟今天一样。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时间停下来去看其他人在做什么。
她好像被隔绝到另一个空间,不属于这里,也没有人能看见她。
“方幼宜。”
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肩膀落了一只手,带着熟悉的冷冽的烟草味道,
“方幼宜?”:
声音在耳边放大,变得清晰。
方幼宜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跟前的人。
纪临舟站在她跟前,穿着黑色大衣,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赤着的脚上,
“鞋子呢?”
他看了她一会儿,在她跟前蹲下身。
方幼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纪临舟看着她,忽然愣了下,
“怎么哭了?”
他眼睛黑沉沉的,像湖水,注视了她一会儿,抬着她的脸,擦掉她脸上的潮湿,又弯下腰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给她穿上,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
旁边有人经过,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