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偏巧的,那夜里,管事声称他被门槛绊倒因此伤了胯骨,卧床不起。
底下的小厮丫鬟玩笑揶揄:「管事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自家门槛难不成还能平白升高长个绊人不成?」
我与丫鬟们轮流为他侍药,转身却趁人不备,将他门前的木槛换回常年磨损而低矮平整的那块。
管事因此无法回禀赵府,自然要派他人取而代之。
恰好我是庄上唯二识字的奴婢,又出身赵府,礼数齐全,不易冲撞主子。
我乘着福六的马车进城,他很是高兴。
福六说他要在回程时给我买城中时兴的云片糕与马蹄酥。
往常待他驱车回到庄上,这些金贵的糕点早已冷硬。
这回,我终是可以吃上热乎的。
「阿珞,城里小姐有的,俺也希望你要有。」福六总真心实意地说我自有小姐的气派,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我笑他傻:「可我是少爷屋里的婢子,根本比不上良家的女娘。福六,是我配不上你。」
我这般心思歹毒之人如何与至纯至善的夫郎匹敌?
他却兀自辩论不休:「连少爷也没得到阿珞的心意,阿珞的欢喜可比寻常搭伙过日子的女娘要珍贵哩,哪里配不上俺!」
我的眼睫一颤。傻福六,那不过是我复仇路上落子无悔,何谈真心啊。
我面不改色地与他痴笑,进了赵府后院才驱人快些去买点心糕子,莫要等点心售罄扑个空。
可等我三叩六拜起身会夫人,却蓦然发现以少夫人倩华郡主为首的一侧,嫡姐陈阿璎挽起了发髻,衣裳纹样皆是时兴贵妇的款式。
刹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我脑中炸开,我的嫡姐不知何时成为了赵枢意的妾。
11
我想尽办法与她相会仿佛是个笑话。
小小的四方院落里,少爷新得的璎姨娘驱散了两个伺候的丫鬟,我才迫不及待地诘问。
「嫡姐,你难道不知赵枢意并非良配?」
「你告诉过我,少夫人不是好惹的主儿,可你怎么能自个扑入那火坑?」
陈阿璎被世代清流的外祖与富可敌国的陈氏抚育长大。曾几何时,阖府上下都认为她就是入宫为妃,当一国皇后也是使得。
如今何至困于赵府后宅,成为主母随意发卖的妾室。
我是婢,只能跪在她的身边伺候。
可她与我分明并无不同。
陈阿璎闻言笑了笑,她似是颇为怜爱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曾经水嫩似玉的手只在我的脸上徒留硬茧划过带来的尖锐痛楚。
她说出了我视为耻辱的名字:「陈尼,你以为我是真心想救你吗?」
嫡姐的手渐渐捏住了我的下颌,她抬起我那张与之三分相似的脸:「我受够了一辈子做苦力的绝望,受够了你这个肥猪丑八怪却能在主子跟前做条暖床的狗,也能比我尊荣!」
「呵,你如今倒是有个人样了,可惜啊少爷的一颗心已经在我这了,你休想吃这回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