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摆着一尊三足金蟾香炉,一双红玛瑙的眼睛幽幽地闪着光,从蟾蜍嘴里吐出一柱缥缈的香雾。
帐子里的兰陵县令睡得格外得好,听着外头催人眠的雨声,愈发睡得深沉。
屋外长廊忽的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就听见婢女的劝阻之声:“别进去,老爷正睡呢……”
“快……快让开,有天大的事!”
真吵!
睡梦中兰陵县令蹙起了眉,随着吱呀一声重重地推开门,潮湿的水汽随着风一下子便窜了进来,吹起了丝绢制的床帏。
这丝丝混着潮气的凉气吹了过来,兰陵县令猛地坐起,一把拉起床帏,趿上鞋履,一把揪住了那个闷着头闯进来的小厮:“你跑什么,后面有老虎追你吗!”
“老爷老爷……”
那小厮淋得满身潮湿,气喘吁吁话也说不清楚。
“你喘什么!”
兰陵县令更加恼怒。
“朝……朝廷来……来人了!”
小厮一句三顿地说着。
“朝廷来人了?”
兰陵县令不可置信地蹙起了眉。
“快说,来的谁?”
小厮似乎是因为紧张而说得断断续续的:“御史……”
兰陵县令起初以为只是朝中来了位侍御史,想必是来督查政绩的,兰陵县令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可是这气还没有松完,很快便又悬了起来。
小厮眼见兰陵县令误会了,顿时着急了气也不喘了:“是御史大夫裴瑛!”
“什么!”
兰陵县令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他一把将小厮拽了过来,声音颤抖得像是瑟瑟发抖的秋叶。
“你再说一遍!”
小厮被兰陵县令拽得险些快要跌倒了:“是御史大夫裴瑛,现在来的路上,车马快要进城了!”
“坏了坏了!”
这真的是一个吃人的老虎!
裴瑛的手段他是清楚得很的,兰陵县令方才志得意满的嚣张瞬间荡然无存,他赶忙拾掇去穿衣服,却紧张到穿错了袖子。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猛地转过身来:“快去,把那里巡逻的人都撤走!”
——
细雨绵绵,兰陵城一片烟水朦胧,城外长亭处立着一众官袍加身的人物。
这显然是兰陵县一众要紧官员。
他们在细雨中等待,甚至兰陵县令都没有打伞,雨浸透了他的衣裳,他的目光透过于丝织成的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烟雨朦胧的大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