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花太长时间,他的足迹很快来到了柴房,在遍布蛛丝与灰尘的柴房里打扫了好半天,在角落里第一次看到这把斧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持起了它,鬼使神差地从一旁翻出被灰盖得几乎认不出来的磨刀石,无师自通的磨了好半天,最后,依旧是鬼使神差的一样,他拎着斧头来到了院中,开始砍——
等他忽然自这种宛若被附身的状态中惊醒之时,他已然全身大汗,身上的家常便服除了灰就是汗水,还有木屑,小院地上横尸遍野的则是各种枝条树叶,天色已大黑,远处真正的繁星铺满夜空,而他手中的斧头也已经再次钝了,斧刃卷在一根枝条内,却是拔不出来。
夜风一吹,身周树叶沙沙响,而大梦初醒的伐木枝却是一身清凉。
比弟弟对自己姓氏的探究还要早、还要精准,他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家的来历了,又或者说“使命”?
根本不是什么依树而生负责养护建木的青木一族,他们就是砍树的。
伐,杀伐之伐,砍伐之伐,而或杀或砍对象都只有一个,就是如今院子里这棵树。
那一刻,伐木枝忽然对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有所顿悟。
他不知道这棵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要长到哪儿去,他只需要负责在它经过自己面前的这一段,把它乱长的枝全部砍掉就好!
是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伐姓人在这里砍树,这棵树上如今枝条乱长,眼瞅着就要越界。
而那些光点,就是“界”。
只要让那些枝条继续生长下去,那枝条势必连通另一个界,而每当一个界即将被洞穿之际,树上就会出现光点。
就是他看到的那些“光点”。
一个也不能留——不知道为什么,拿起斧子的瞬间,他脑中自然而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这是什么深植入骨的伐木工血脉啊!
那天开始,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伐木枝开始了自己的“伐木工”生涯。
一开始是捡最紧要的、即将穿透对面的枝条砍;砍完这部分,他开始收拾那些距离另一个界还有一段距离的;等到这些都砍完了,他就砍还没有长出去、刚开始有点乱长苗头的。
原本疯狂乱长的大树如今被他修剪得整整齐齐,就像一颗饱满的小平头。
每天早上上班的路上砍树枝,下班回来继续砍树枝,他砍了那么多树枝,独独只有一根枝条没有砍。
能是哪一根?自然是通往他们一家在各个界的学区房、通往他爸妈的养鸡场的那一根。
三下五除二,伐木枝没几下就将树上新长出来的乱枝全部砍了下来,树下又下了一场树枝树叶雨后,看着身后那根独独被留下的“独苗”,他觉得那根枝越长越嚣张了。
然而这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不会砍它。
或许,这些树枝代表的就是人类的七情六欲?这树知道人类的欲望是什么,它将枝条生长出去,让人们离他她的欲望更近一些,就这样诱惑着人类将它的枝条留下。
总之,它成功了。
又看了一眼嚣张的小枝,伐木枝拎着斧头下树。
将树下砍断的树枝捡起来,捆好,再用一把大扫把把落叶扫到一旁,他从水缸里舀水冲去一身木屑与汗水,末了去屋里找吹风机吹干,紧接着去父母屋里找了爸爸留在这里的长袍——他在魔法世界的旧衣穿上,随即向树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