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唐:“兄长小时候真是太不容易了,幸好还有阿母保护他!不过没关系,等兄长长大了,他也会保护阿母的!”
赵姬闻言,啼笑皆非:“他保护我?他只会跟人打架,让我替他操心!我伺候过秦王孙,邻居那里便常有风言风语。每回政儿听到了,总要跟那些人打起来,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我说了,让他暂且忍一忍,不要跟那些人计较。可他表面应了,下回仍然照打不误!他只有一个人,那些人却成群结队的,他怎么打得过?”
说到这里,赵姬摇了摇头:“他啊,时常旧伤没好,身上就添了新伤……我帮他擦身子,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真是个傻子……”
“那也是为了保护阿母才留下的啊!兄长他肯定很爱阿母,才容不得别人说半句阿母不好!”
说到这里,秦汉唐面上露出向往之色:“兄长真勇敢!我也要向兄长学习,把欺负阿母、说阿母坏话的人统统打跑!”
赵姬闻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口中却道:“你呀,别像你兄长一样让我操心就好了!每回你兄长一出门,我都悬着一颗心。可他大了,我又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出门,真是愁死个人……”
她想起她坐在床边悄悄哭泣的时候,小嬴政过来替她擦眼泪的样子,忍不住想,那会儿,小嬴政对她来说,真是最最重要的人。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可只要看到小嬴政,她便觉得,她还能咬牙坚持下去。
“那阿母现在还会为兄长操心吗?”
秦汉唐的一句话,让赵姬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秦汉唐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从前,兄长一出门,阿母就为他操心,可现在……”他抬起头,犹豫地看了赵姬一眼:“阿母似乎很久没有去见兄长了哎,阿母不为兄长操心了吗?”
“你兄长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又何须我替他操心?”赵姬的语气开始变得生硬起来。
“再大,他也是阿母的儿子呀,为什么阿母忽然间就不关心兄长了呢?”秦汉唐看起来似乎很困惑:“是不是每个人长大了,都会跟自己的父母疏远啊?我长大了,阿母也会忽然就不喜欢我了吗?那我不要长大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人能够不长大的?”赵姬捏了捏秦汉唐的小脸,想到她与嬴政之间的关系,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我与你兄长之间的关系……一言难尽。不过,我向你保证,咱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可是,阿母与兄长走到那一步了呀!”秦汉唐突然害怕了起来:“阿母你跟兄长的关系明明那么好,兄长拼着受伤都要维护你,你也那么关心他,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了呀!”
“因为……”一时半会儿,赵姬也说不上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逐渐疏远了?是从他们母子被嬴异人接回秦国之后?是嬴政被册封为太子之后?还是嬴政年少继位之后?
赵姬沉默了良久,最终道:“因为回到秦国之后,他就不需要我了。我在赵国时,能够给予他庇护,可我回了秦国,就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自打我们被接回秦国,政儿忙着学习,忙着与人交际,我每个月与他根本见不了几面。后来政儿成了秦国太子,我这个出身低微的生母,更是成了他的污点……身边儿的人时常对我耳提命面,让我莫要行差踏错,给政儿丢脸。”赵姬自嘲一笑。
“您怎么会是兄长的污点呢?您是一直庇护着他长大的阿母呀!”秦汉唐小大人似的跟赵姬分析道:“至少兄长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否则,他在继位之后怎么会这么倚重您呢?阿母,这不是兄长的错,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与兄长疏远呢?”
“有时候,理智上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情感上终究没办法控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弄明白他的想法了,我自然就与他疏远了……”赵姬摇了摇头:“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原以为回了秦国,我们母子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我又看着他一点点与我形同陌路……他成了秦王政,他终究不再是我的政儿了!”
“不论是秦王政,还是公子政,都是兄长呀。他要是不努力变得强大起来,他怎么保护阿母呢?还是说,阿母一心只想要那个生活在您的羽翼之下、心里眼里只有您的兄长呢?”
“不,不是的!”赵姬下意识地反驳,秦汉唐却追问道:“怎么不是呢?阿母,您真的觉得兄长不再是兄长了吗?您因此决定不要兄长了吗?”
“我……”赵姬一时之间心头大乱,发现自己给不出答案来。许久后,她才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没有不要你的兄长……”
直到一桩桩一件件往事重新浮现在赵姬的脑海中,赵姬才发现,嬴政对于她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只是此时,他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人了。
“您如果不是不要兄长了,为什么要答应阿……父,为什么要造反呢?兄长要是知道您帮着阿……父一起对付他,他肯定会很难过的!”秦汉唐步步紧逼,赵姬则节节败退。
嬴政难不难过,赵姬不知道,但她现在十分难过。
过去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光,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阿母,阿母……”秦汉唐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总算是将赵姬的神给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