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目不知哪来的胆子,鬼使神差伸出手,抱着探索奇妙夜的心情,推开了放映厅的隔音门。
她望着真皮椅中的背影,轻柔地叫唤:“梁泽哥哥?”
只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沉沉呼吸声给于岑依洄应答。梁泽手支着颊睡着了,眉心浅浅地拧着。
他手边的置物架,躺了一个遥控器,一罐可乐,可乐的金属铝罐外部凝结出大颗水珠。
岑依洄羡慕至极,大屏幕就该配冰可乐,可惜周惠宣不准她喝所有碳酸饮料。
思绪回到当下,岑依洄同意了张左尧看电影的提议,她自告奋勇去买爆米花套餐。虽然申城目前是冬天,但她请服务员,在她那杯可乐里多加冰。
一手抱一桶爆米花,模样滑稽又可爱。
许是在渝北路看走了一整天,昏暗幽寂的电影院又太助眠,岑依洄挡不住来袭的困意。影片前半段,她靠爆米花和冰可乐提神,电影下半段,撑不住睡了过去。丝毫不见第一次同男孩子单独看电影的紧张羞怯。
最后是被张左尧叫醒的。
影院观众散尽,保洁员提着红色塑料桶和拖把,从第一排开始拖地。岑依洄懵着睁开眼睛,手里还握着冰镇可乐纸杯。
一场电影放完,冰块早已融成冰水,冻得她手指麻木。
岑依洄伸展五指,加速血液流动恢复知觉。她的一双手纤细白皙,指骨分明,手腕处隐约显出青筋。
离开商场,岑依洄手心的温度还没缓过来,皮肤显出异样冷感的白。
张左尧看在眼里,叫她名字,然后问:“冷吗?”
“有一点。”岑依洄掌心合十揉搓,张望地铁标志,“所以我们赶快回……”
手背乍然被一股暖意环绕。
张左尧包着她的手,并未太用力,“暖一些了吗?”
岑依洄轻抿了下唇,只几秒钟的时间,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就让他握着吧。至少,他能为她解决目前火烧眉毛的住房问题。
岑依洄不傻,听得出张左尧口中的“租房”,是他很轻易就能办到的事。
从前周惠宣同男友约会,偶尔也捎上岑依洄。在中环和尖沙咀那些优雅浪漫的餐厅里,岑依洄见过各式各样的有钱男人,去握周惠宣的手。
鉴于周惠宣再三叮嘱岑依洄,不准她捣乱破坏约会,否则下次不带她,岑依洄每次都很乖地在边上喝果汁。
她像一个观察员,闲来无事,研究母亲的微表情变化,以及男士们手腕机械表上的图案。
如今,岑依洄自己也被男生握住手。
她终于理解,母亲当初面对那些男人,嘴角总是不经意间跃起一丝笃定、胜利的笑容。看似母亲的手被男人圈住,事实上,那些男人也被母亲套牢。
岑依洄垂下眼眸。原来想要达成目的,付出的代价并不多,只是牵手而已。总好过去住那间破旧的招待所。
张左尧死死盯着岑依洄的眼睛。
她的睫毛纤长浓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两把舒张的小扇子。也许自己可以成为亲吻她睫毛的人,张左尧生出这个念头时,不由感到雀跃。
耽搁时间越长,张左尧愈加充满信心。
颤动的指尖泄漏了岑依洄内心的摇摆,但她始终没有将手抽走,这便是一种默许。
“依洄,我已经追了你一学期,我很喜欢你,不想只做朋友。”张左尧诱惑道,“你不想提家里的事,我保证不多问一句。我愿意陪你解决问题。”
面前有一条又宽又平坦的路,岑依洄想不出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