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那小二又来回禀,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请了出去。
随他七拐八拐,孟澜走在她前面,终于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雅间。
这东家倒是派头极大,即便是听明禀报客人来了,依旧坐在屏风后面岿然不动。
这道紫檀百宝嵌花鸟插屏横隔了视线,群玉在心里打着鼓,试探发问:“我们夫妇二人皆是好茶之人,方才尝到贵店待客的紫笋茶,想问问东家可否卖我们些茶饼?”
静默两息,传来“笃笃”两声,那人像是敲了敲桌面,紧接着一道粗噶声音传来,“我们东家说可以。”
“那便谢过东家了,不知价格几许?”
这人越是装模作样,群玉越是觉得可疑,不免生出更多试探心思。
“此茶乃上好的顾渚紫笋茶,客人若想买,千金一两。”
替谢望传话的酒楼东家,不免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珠,他照着面前纸上的写的话来念,心里却是突突打着鼓。
这样昂贵的价格,便是在盛京,叫人举报到互市监,不仅要交罚金,也是要吃官司的。
泊州到底离盛京不远,若是消息传了出去,他这酒楼还开不开啊。
“这么贵,那我们不买了。”
群玉冲孟澜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二人就此离开。
对方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我们夫妇二人出行没带够银钱,实在是囊中羞涩,叨扰东家了,就先告辞了。”
谢望捻着菩提持珠的手一顿,险些怄出一口血来。
这就是她精挑细选的好夫君?连为她使银子都舍不得,果真不靠谱。
亏得他先前还对孟澜苦口婆心一番叮咛,到底是半路夫妻,远远比不过他对玉儿好。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身子不中用了,往后也陪不了玉儿几年,遑论她是和孟澜复婚,还是选虚相旬,又或是那位年轻气盛的项小山,实在不行三个都选他也绝无二话。
可心里想着和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终究是不一样。
那孟澜一口一个“夫妇一体”,生怕旁人不清楚他们关系似的。
谁问了?谁在意?没人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夫妻。
神思游走半晌,谢望目光一转,瞧见膀大腰圆的酒楼东家,朝他不停努嘴,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将人拦住。
他那两瓣小胡子动来动去的好不诙谐,谢望不着痕迹地别过眼,曲指轻扣两下。
东家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唉,您二位留步留步,价格嘛,都是好商议的。”
谢望提笔落下几个字,那东家接过去仔细瞧了瞧,还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照着念道:“我们东家说一两银子就可带走,只不过有个条件。”
群玉好整以暇等着他的下文,就听人问道:“不知客人此行去往何处?”
听出对方套话之意,群玉并未直言,反倒是随意寻了个沿途必经之地搪塞过去,“宣州。杜樊川诗中所云‘江水西连青戈江,宣城东望水云乡’,想来宣州景色宜人,是个如诗如画的好地方。”
“我们东家老家便在宣州,客人若是愿意带他南下,这紫笋茶便是权当送与你们了。”
群玉闻言稍顿,面上挂笑,打趣道:“可以,只不过你们东家事事都要人传话,莫不是个哑巴?”
“东家只是这几日得了风寒,嗓子哑了不愿说话,这才由我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