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两人紧扣的手并未松开。江怀允话音刚落,扣在自己手上的力道顿时一重。
他神色淡然地望向谢祁。
谢祁不知想到什么,垂着眼睫,嘴唇张张合合,半晌,才堪堪挤出两个字:“没有。”
冯章本就不善此术,能研制出此蛊,俱赖早前曾偶然见过的妹妹的藏书,又苦心钻研多年。可冯氏女亡故时,便已将所有的手稿销毁殆尽,他又因为眼见江楚之事惊惧不已,自此对蛊术敬而远之,哪有闲心去研制解蛊之策。
他想起昨日冯章面上的愧疚和懊恼,又恍惚间想起那个困扰他多时的梦境。
明明他承诺过会护阿允一生顺遂,可到头来,全成虚妄。
他身上的痼疾,因为阿允赠给他的甘松香有了头绪,又因为阿允处事公允留了周其的命而有转机。可阿允身上的蛊虫,他却束手无措。
明明早在端州时,范承光便已经透露过分毫……
谢祁倏地闭了闭眼,涩声唤:“阿允,我——”
“只是眼下没有对策而已。”江怀允云淡风轻地启声。他行动自如的另一只手覆过来,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背传过去,似乎有无尽的温暖和力量一道席卷而去。
谢祁下意识抬头。
四目相对。
江怀允目光平静,声音也淡然,仿佛楚间的风,清爽宜人,一瞬便拂去谢祁所有的躁郁和自责。
他说:“我会活下去,和你一起,共赴终老。”
第章江楚
明明是淡然至极的语调,可经由他一字一顿地道来,反倒平添几分郑重。他眉眼不动,神情依旧无波无澜,眼神不避不让地定格在谢祁身上,似乎在叙说着无尽的笃定,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悦诚服。
谢祁怔怔望过去。
楚管家常说,摄政王才智过人,鲜有不精通之事。唯独在与人交游上备显生疏,尤其不善温言软语的安慰人。
谢祁向来深以为然,毕竟每逢小皇帝撒娇难过,阿允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无措绝然做不得假。
可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摄政王不善安慰人”一说是多么的谬以千里。
寥寥数字,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解安抚,更没有精雕细琢的华丽词藻,言语平实质朴,却恰如其分地击碎他所有的恐惧和不安,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然。
书房中仿佛安静了许久。
好半晌,谢祁才从翻涌的心绪中堪堪找回些许理智。
他抬手,慢慢地去寻江怀允覆在两人扣握的手背上的单手,轻轻拨开,认真地重复着十指相扣的动作缓声重复着:“……和我一起,共赴终老。”
顿了顿,谢祁终于抬眼:“这是阿允许给我的承诺……不许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