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
背着满书篓酒坛的蓝衣书生愣了一下,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半响,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燕黎甚至等待了良久,才听见他从嘴里一板一眼,甚是木讷平淡的吐出一句,“有人,在等一壶酒。”
“已等六百载。”
蓝衣书生风尘仆仆,跋山涉水,浪迹江湖看遍数百年人间繁华,好像也只是为了向谁讨到这一壶酒。
可是六百载的时光,又与一个该和他同龄的红衣少年有什么关系呢?
燕黎不自觉的收紧了牵着青驴缰绳的指尖,转过了头。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于那个他世间唯一的同类,远没有自己的想象中的那么了解。
和这个漫长的度量相比,他与那人相伴的时日,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两人相伴同行本已打算离开小镇,却在这时候遇见了一只拦路虎。那个带头围杀鬼王的化神期修士再次出现,拦住了小道士与书生的道路。
紫衣长者捻着白须,打量着燕黎的目光虽不似其他修士觊觎纯阴之体般阴邪露骨,却有什么更加深沉隐晦的算计让人心生警惕。
“小友不必紧张。”
紫衣长者挡在小镇路上的牌坊前,说话斯文客气并没有昨夜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却依旧强势的释放着威压,让小道士动弹不得。
“前辈如此盛情,晚辈很难不紧张啊。”
燕黎眨了眨眼,笑嘻嘻的,望着这么片刻时间便突然出现,将他团团包围起来的数名修士。
昨晚魔尊和鬼王突然的较量波及到不少人,存留下来还没有受伤的修士不多,然而这十几名围攻的修士,再加上一个化神期长者,也是现在身体虚弱的燕黎难以应付的了。
他歪着头抚摸着身畔低鸣的青驴,木愣呆板的书生四处看了看,好像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他的气息太过薄弱,如同没有修为的普通凡人,大部分修士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们针对的目标在青驴小道士。
紫衣长者抚着长须,还是客气道,“老夫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希望小友与吾等回去交代一下。”
“交代什么?”
“交代一下九华仙宗的正道弟子,为何与鬼王厮混为伍。”
围攻的紫衣长者如此回答,却在须臾之间又察觉不对。春风中弥漫了几许料峭的寒,如同人间仲春倒回到了寒冬腊月。
在这朴素平凡的山野小镇里,一身风雪凝成的白衣,姗姗而来。仙姿玉骨,冰魂雪魄,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不含任何情感,清冷淡漠得如同沉积了人间所有雪色。
在那双眼睛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白衣仙尊,缓步而至,慢慢走近围攻的人群,紫衣长者面色错愕捻断了一根胡须,青白难看的神色在他脸上几经变幻。半响,他自认倒霉的俯身请罪。
“无双阁董桥,无意冒犯,还请尊者宽恕。”
形势峰回路转,燕黎也难以置信,在自己师尊面前都敢嬉皮笑脸的小道士,在看见来人时也只敢正色恭谨的行礼。
“燕黎见过大师伯。”
实际上燕黎只见过江送雪一次,在他刚进宗门的时候,他的师尊便带他去了寒山,见过了那一身孤寂的在风雪里驻守了六百年的白衣仙尊。
江送雪性格冷漠,独居寒山的时候从来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九华仙宗大部分弟子,对于他们这位身为正道魁首的大师伯,也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