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一用力抿唇,嘴角被压得很低,才堪堪制住哭意。
放下照片,她又拿起那个小匣子。
匣子表面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能看到一片深棕色里有细腻清晰的直纹,而握在手上触感温润光滑,她对木料知之甚少,却也知道这盒子的木材大约也是很好的。
她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轻轻晃动也没听到声响,而打开时,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在一片无声中,她看到了一双亮白的对戒。
杨梦一微微睁大了眼,伸手正欲捏起戒指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抖着。
她吞了口唾沫,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捻,才小心地拿起其中一只戒指。
两只戒指款式简约,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只表面一圈菱纹刻印,戒圈内似乎刻着字。
她将戒指拿到眼前,眯着眼仔细看,上头只一个英文字母“L”,她又拿起另一只戒指,在上面看到了字母“Y”。
思忖一息,她将刻有“L”的戒指,试着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是意料之中的正正好。
她抬手,迎着窗户漏进的阳光,失神地盯着指间的素圈戒。
杨梦一甚至想不到罗颂是什么时候去买的戒指,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将它们塞进抽屉深处的。
每多了解一些罗颂这些年的生活,她就越发意识到,对方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
回忆困住了她,这间房子困住了她,她困住了她。
自己在德国那几年的苦,抵不过她煎熬里的万分之一。
从诊所里出来的时候,秦珍羽开心得嘴巴都合不上,因为医生说,罗颂不必住院了。
不仅不用住院,他甚至直说罗颂进步得让他惊讶。
那些复诊时可能被问及的问题,早在今天以前,秦珍羽大多都提前跟杨梦一了解过了,倒也不是未卜先知预测到她无法同行,只是单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结果这回杨梦一没来,秦珍羽原想着得自己代为回答,就像之前来就诊时那样,然而罗颂并不需要,她自己挨个回答了。
虽然话说得有些慢,有时简单的字词仿佛从大脑深处艰难挖出来似的,但她的确尚算清晰地一一作答了。
医者仁心,卢霄见她现在恢复不错,也跟着高兴,最后还试探着问她最近生活中的变化。
罗颂笑笑,并不隐瞒,说自己谈恋爱了。
卢霄微怔,又很快笑言恭喜。
秦珍羽坐在一旁,脸上云淡风轻,似是早就知情,但她淡定表面下是连声“我靠”。
她晓得她俩重修旧好只是时间问题,但没想到她们动作这么快,对上旁人时也自然得不见一丝别扭。
下一秒,她忽地意识到,或许不是她们表现得多么坦然,而是她们本就注定在一起,因此多年的别离也没在两人间留下隔阂。
真好啊,她想,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秦珍羽的目光里参杂着欣慰与祝福,含笑望着身旁的老友。
谈话的尾声,卢医生决定在现在的用药基础上微调,并说要是没有意外,下次还是半个月后来,之后如果情况稳定,可以将复诊间隙拉长至一个月。
他只字未提咨询与疏导,毕竟病人现在看起来,也不需要了。
祁平和港城虽有铁路直达,但各种手续耗去不少时间,两人看完病从诊所出来时已经近下午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