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私底下,每回见着罗颂,她还是会一秒切换回傻子秦,一点也瞧不出雷厉风行的残影。
她对罗颂大倒苦水,信誓旦旦说自己总有一天要辞职,这屌班谁爱上谁上。
罗颂才不会顺着她的话来,反倒眉头一挑,怂恿说辞呗,辞了回家当包租婆,也很滋润嘛。
这时候秦珍羽就会立马打脸,调转枪头教育罗颂这样的想法可不好,嚷嚷着女性当自强,惹得罗颂捧腹直笑。
但其实跟罗颂比的话,秦珍羽都不敢自称工作狂,甚至可以说,连工作积极分子的边都够不着。
工作日五天里有三天在加班,周末偶尔也会推掉约会,问就是工作忙,气得秦珍羽骂她死脑筋,但转头又更卖力地把人骗出门,嘟囔要是没有自己,罗颂怕是会在家中坐化。
得益于此,两人的社交圈重叠度不可谓不高。
然而,哈弗楼下的拉吧却还是罗颂领着她去的,说自己就是从这拉到第一个客户的。
罗颂说得轻飘飘,但秦珍羽却惊掉下巴。
她知道罗颂总打离婚案,客户大多是富婆,因此思绪拐过十八个弯,脑补成一出跌宕起伏的爱恨欺瞒。
可瞧着罗颂的样子是不打算细说的了,所以她只好由着一麻袋的话烂在肚中。
职业的不同决定了罗颂见识到的人性要比她复杂得多,她理解不了的也干脆扔一边。
反正,秦珍羽每每跟人介绍说这是她朋友,是祁平有名的大状时,都与有荣焉。
简言之,如今的罗颂是一个优秀的女儿、专业的律师、靠谱的同侪、忠诚的朋友。
她谨慎控着方向盘,走出一条堪称完美的人生路径。
她没有辜负任何一个人的期望。
但秦珍羽知道她从没忘记过杨梦一。
罗颂或许并没有想过隐瞒这一点,但她们的确再没聊起过五年前的风暴,连带着四年大学间的种种也甚少说起,杨梦一三个字是她们之间不能提的名字。
她像生了一场很重的病,恢复期漫长无比,瘦了的身子再也没胖起来过,失眠的毛病似乎也一直在。
她仍住着的那个老旧的小区,这些年秦珍羽去过很多次。
阳台上的烟灰缸里永远塞满烟头,秦珍羽只能半认真半玩笑恐吓她少抽点,小心得肺癌。
白墙上的毛毡还在,上面无数的纸张也在,照片已经发黄,小票热敏纸上字也模糊不清,但它们就在那,也从来没有蒙上灰尘。
秦珍羽曾不小心打破一只杯子,而下一次去时,一模一样的杯子就扣在沥水架上。
两人一起出去吃饭,服务员端上一盘虎皮尖椒时,她还以为是上错菜,手比脑快,抓过单子一看,又发现它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她们都是地道的广南人,吃不得辣,唯一一个爱吃辣的,只有杨梦一。
秦珍羽便也息了声,不问不说,而那道一筷子未动的菜,一直到埋单也没有被人打包带走。
这么多年,罗颂再也没谈过恋爱。
她不乏追求者,甚至有客户对她或直白或隐晦地表达过喜欢,是想发展成情人的喜欢。
还有宁淇,自在哈弗偶遇一起喝了回酒后,就明里暗里探听罗颂的消息,后来知道罗颂回归单身,就干脆不装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一直笑眯眯地示好。
秦珍羽其实很希望罗颂能重新开始一段恋情,随便谁都好,随便谁都比那个将她丢弃在国内、再也不会来的杨梦一要好。
但罗颂一个也没要,哪怕她们几个做僚机做到飞起,每回出来玩恨不得直接把宁淇怼到罗颂怀里,罗颂也只是笑笑保持礼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