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温故没有试图在宫宴上继续结交人脉,谁不知道他这个一甲第一名是本朝首例被圣人外派出汴京城的。这般不得圣人青眼,这些人精疯了才会选择跟他结交。
既已看清自己所在处境,邴温故自不会上赶着给自己难堪。
邴温故坐在位置上,没有去攀关系,而是默默思索着自己的处境。
端坐上首的圣人看似与近臣相谈甚欢,实际上纵观全场,所有人的表现全部都默默尽收眼底。对于邴温故这位第一个被他外放出去的状元,圣人自然格外关注。
酒足饭饱,众人微醺,圣人宣布宫宴结束。
然而就在此时,圣人刚要离席之际,忽然邴温故出列。
“启禀圣人,吉县县令邴温故有事禀告。”邴温故这一举动突然而突兀,把满朝文武都吓了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邴温故。
这些目光有打量,有充满恶意,还有瞧热闹的。
圣人眼中惊讶一闪而逝,转身面对邴温故,“吉县县令有何事奏,说吧。”
邴温故恭敬道:“臣一请圣人准许臣查阅往年吉县相关情况,包括吉县目前人口数、耕地面积、旱情情况、以及税务等等相关资料。”
这些详细情况圣人手中肯定掌握,邴温故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眼瞅着马上就要走马上任,邴温故不能临到吉县再去了解,那可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既然圣人指派给他这摊,那就找圣人要好了。
当然邴温故这么直白做法可不是这样简单的原因,看似莽撞的背后其实充满了试探。
邴温故在试探圣人的真实态度。
他冲圣人要资料,圣人若是不给,或者敷衍了事,则表示圣人当真不在意吉县,更是厌弃了他。
如果圣人给了,那么这背后的涵义就大不相同了。
说明圣人还是在意吉县的,并没有放弃吉县。只要圣人没有放弃吉县,那么对于他是真厌弃还是假厌弃或者毫不在乎都不重要。
只要他能在吉县搞出成绩,一切都有转圜余地。但如果圣人真放弃吉县了,不在乎吉县死活,那么邴温故就要考虑是否还要效忠这个不在乎百姓死活的皇帝了。
圣人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满意,口气缓和,“状元郎适应新的身份倒是快。”
邴温故认真道:“托福圣人信任,下官必当在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朕准了,稍后朕手上的所有相关资料都会送到你府上。”
“谢圣人。下官还有二请。”
圣人颔首,“说。”
“下官刚才听闻右相大人言吉县大旱三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邴温故故意提及右相,表明此言乃出自右相之口,可不是随意说说,而是每一个字都在告状,或者说在给右相上眼药呢。
邴温故不相信他这首例状元外派乃是单纯没入圣人眼,若是如此,圣人怎会钦点他做这状元。既然如此,只能是后来关于任职之事,有人在圣人那里给他说了小话,才导致圣人将他外派出去。
这个人选除了右相,不作他选。
那么邴温故自然要报复回来,虽然这些小动作不能撼动右相之位,但也要让圣人知道,这右相将他撵出汴京城,可不是单纯不看好他,而是初于私心。不然他和右相毫无交集,右相好端端跟他提吉县干什么,这分明是打击报复后看他笑话呢。
右相私心甚重啊,至于这点子小动作能不能在圣人心里留下一点痕迹,那就不是邴温故需要考虑的,他只要上这个眼药就成了。
邴温故就似无意提到一般,继续道:“臣恳请圣人免除吉县五年税收,另外请求圣人赐予赈灾银粮,否恐吉县百姓无米下锅,今年更无粮种可种。”
圣人非但没有因为邴温故这贸然的请求而有所不满,甚至眼底的满意之色更重。
“状元郎适应身份够快,此事朕记下了,三日后给你答复。”圣人询问,“状元郎可有三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