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抬起了头。
这卧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线被调暗,客厅里的明亮衬得卧室里的暖光有些昏沉,窗外是带着月色的夜,窗户打开透进来的风稍微带走了些刚刚在这里弥散的血腥味。
希尔站在门口,这里的血腥味尤其重,隐约还带着点罂粟的花香。
男人的话让他嘴角温雅的笑又变了,变得有些冷,他道,“是啊,我有机会杀了你。”
“但幸好我没有动手不是么?”
他偏了一下头,走近了男人的身边。信息素的味道随着希尔的走近越来越浓,不知道这是不是希尔的错觉。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男人的信息素虽然危险但并不浓郁,他并不需要张扬自己的信息素,很多时候他只要坐在那里就能压制住所有alpha向他低头。
“你在被子底下藏了枪,又让威廉埋伏在外,我只要想动手就会被你击毙。”
他走到裴初的床前看着他,他背对着窗户,那窗户上还有外面狙击手留下的弹痕。
“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呢?”
他望了望男人暗红色的眼眸,又望了望他衬衫底下被遮掩住的伤,他声音喃喃有些低,微微发紧,好像心里有个问题压抑了他好久,他想问又怕知道答案,那个答案不是来自对方口里的,而是自己心里的。
不仅这一次,还有以往许多年藏在背后的帮助与陪伴,这人不说的时候,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心安理得的恨他。
可是这一次直面危险,他还是义无反顾的为他挡下了。
威廉说他对所有人都这样,是啊,哪怕他们是仇人他也能站在他面前,那他为什么还要觉得自己特殊呢?
他为什么就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恨他了呢?
裴初知道这一次救了希尔会让他心里对自己的情感产生纠结,这种情况在他这么久的任务以来不止遇到过一次,老实说,他应付起来并不生疏,所以他道,“你还有用,你不能死。”
床上的alpha回答得轻描淡写,希尔抬了一下头,两双眼眸对视,对方的笑里一如既往藏着凉薄和霸道,“你的刀锋还很锋利。”
希尔望着他,望着望着就笑了。
希尔总是会在他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憎恶桀骜,竖起满身的利刺,与外人眼中那个温文尔雅,讨人喜欢,优秀得好像无懈可击的希尔不同,他满心仇恨,疯狂而又压抑。
他突然凑近裴初,凑近他的肩膀,舔了舔他肩头渗出的血,笑容温和,却像是一个渴望鲜血的吸血鬼。
“奥斯顿,我是你的刀。”
“如果你死了,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少年很早就陷进了一个梦,梦里有着战争,战争流淌了很多鲜血,鲜血滋润着一片罂粟花,少年躺在罂粟花里,再也走不来了。
*
阿拉默是萨洛曼一所关押重犯的监狱,关在这里的多是一些政治斗争中犯下大错的囚犯。
曾经在萨洛曼帝国首屈一指的坎贝尔大公已经被监押在这里好几天了,今天终于有了人来看他。
来看他的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过肩的黑发半束着垂在身后,脸上带着一副单框的银链眼镜,斯文俊秀,彬彬有礼。
看上去就是一个人模狗样,功成名就的beta。
狱警在他身后将门阖上,此刻监牢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白大褂医生双手插兜,观光似的四处看了看,最后点评道,“还不错,这一处还有采光,冬暖夏凉,对坎贝尔大公的风湿有好处。”
他转过头望向被关在牢房里面的坎贝尔笑道,“看来是元帅特意给您留下的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