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签发货合同,唐麻子是带着郑斯南一起去的。她亲眼看到唐麻子左手拿着四份合同、右手拿着四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承运方签合同的人则先接过四个信封,一一打开看过一眼后才伸手接过四份合同。
“我们没有资质、没有客户资源,每走一步都要用钱开路。”在回程的时候,唐麻子对郑斯南说:“包括货源,我们没有批条,就抢不到第一手货源,有准备的时候可以抢到大厂手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儿货,慢慢的存。没准备的时候就用比大厂贵一倍甚至两倍的价格去硬抢。”
说到这里,唐麻子特意看了郑斯南一眼:“就像老吴抢我们的货那样,所以还得工厂那边有一个愿意拿钱压计划单的人。”
“……”郑斯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被压单,他让压单的人进了大牢;因为抢单,他又让人去压别人的单。
做生意一定要这样吗?
生意场就是这样残酷吗?
“做生意呢,在你要求人的时候,就得像孙子一样。”唐麻子淡声说道:“但在外国人那边我不能求他。”
“没有……”郑斯南想都没想,直接否认。
“那些外国人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我们黄种人,就算我们自食其力、我们让他们赚钱,他们还是瞧不起。”唐麻子的声音粗糙有力:“所以在谈判上我们要有主动权,让这些孙子瞧不起也只能憋着。”
“……”郑斯南沉默着。
“我知道你是想拿订单,也学到我做生意的果断,所以这件事我不怪你。我就是提醒你,和外国人做生意的时候,我们可以给他们好处、但我们不求人。”唐麻子看着郑斯南的眼神带着严厉。
“我知道了。”郑斯南点头。
“我讨厌洋鬼子。”唐麻子轻哼一声,说完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那一瞬间,郑斯南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赌气的样子——嗯,四十多的小男孩。
。
老板的不成熟让郑斯南暗自舒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难得的可爱,而是因为她终于知道老板从态度上的不高兴、到行动上的不爽快,并不是因为她的擅自行动增加了生意的风险、或者是降低了这笔订单的利润。
只是不符合他和外国人打交道的原则而已。哈,那是他的原则,可不是她的原则。
郑斯南吊着的心放下来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吹着口哨一路小跑江边,一蹦一跳地跃过甲板上了轮渡后,径直跑到了二层。
待到船开动时,微微江风渐变成大风,不仅将脸皮吹得发紧,连江两边的风景都像是被风吹得往后平移过去,让船上的人有种意气风发的畅快。
就像……嗯,那句诗叫做“轻舟已过万重山”,这轮渡虽然没有小舟的轻盈,但过万重山的那地种豪气是一点儿不输的。
“喂!”郑斯南正微闭着眼睛享受着江风,放在包里的大哥大畅快的叫起来,吓得她连忙伸手将电话摸出来、急急地按了接听键后,抬头四处打量,想找一处人少信号强的地方。
“啊?”
“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