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刑无提着挑灯,推门离去。
母亲目送儿子离开后,便再次用心的熬着百灵膏。
硕大的木勺在锅中搅动,凝滞粘稠的食膏缓缓散开,搅碎的是少年夫妻一步一光阴,近二十年的不离不弃,荣辱相伴。
午夜,母亲舀出一勺百灵膏,坐在床榻旁,低头品尝。
她每吃一口,都有泪珠落下,融入膏液之中……
这位坚强且刚烈的女人,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只有今天可以在哭一次,而明天她就要好好活着,要心有奔头,要阳光健康,把宏哥留下的孩子好好的拉扯大。
……
刑家西房,一张大通铺,中间隔着一面帘布,女娃睡东边,男娃睡西边。
刑无走进房内,见两位妹妹睡得香甜,便亲自为她们拉上蚊帐。
蚊帐闭合的细微声响,惊醒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小不点。
他从被窝中爬出来,鬼头鬼脑的瞧着大哥,龇牙道:“嘿嘿,大哥,俺都要饿死了……”
“废物饭桶,我一巴掌抽的你满地找牙,你就不喊饿了。”老二刑前,捂着被子,骂骂咧咧。
刑无瞧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不点,伸手从怀中掏出了油纸包裹的鸡腿,轻道:“吃完就睡觉,再要,我们四个一块揍你!”
“嘿嘿,天天给鸡腿吃,打一顿就打一顿呗……!”
小不点馋的哈喇子直流,拿着鸡腿就开干,吃的满嘴流油。
刑无褪去鞋袜,仰面躺在床榻上,双眸瞧着纸窗外的圆月之影,心中思绪万千,竟在疲惫与凝望中沉沉睡去。
……
四更鸡鸣。
少年刑无动作利落的自床榻上爬起,眼睛还没等完全睁开,他已经来到地上穿好衣装了。
今日,他准备为招待那群贵客而奔波,让他们切身感受到大泽乡人民的热情。
一套束腿的黑色劲装,一双鹿皮靴,一面护心镜,连带着护着右肩的半身兽皮铠,只用三十息不到,就被他套在了黝黑且壮硕的身躯之上。
这套行头一穿上,刑无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变,他看着更加身姿挺拔,浑身每一块腱子肉,都充斥着一股很原始的野性之美。
穿好猎装,他迈步走到木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一张开弓千斤重的兽骨弓,又取出青鱼箭十二支,以皮质箭袋装载,连同千斤兽骨弓一同背在背上。
那张足有半个成人高的大弓,背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时,竟不显大,也毫无突兀之感。
他背上大弓,又从木柜中拿出了两套兽筋索,悬挂在左右两侧的腰间,最后取出一把黑漆漆的短刀,插在了靴子外的绑腿上。
一切准备妥当,刑无才离开家门,迎着微微泛光的天际,快步奔向了卧牛峰。
凛冽的山风吹拂,少年披甲,尽显雄姿勃发之台,那浑身每一寸隆起的肌肉,都充斥着一股连天道也无法磨灭的热血感。
天光破晓时,刑无来到了卧牛峰的深处,趴伏在一处水泽湖边,身上盖着厚厚的青草,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