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知彰被贺仪这话惹得心涛澎湃,憋屈贺畏缩的劲儿都少了不少,只是想起那钱圆满的嚣张,心中到底发虚,再琢磨着那句造反,梅知彰看了看身边的余志和莫问,不免有了些退缩之意。
“贺三兄弟,不是我胆小,可咱们就算知道那钱圆满考场舞弊又能如何,听你的意思,他在江南嚣张了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压了他一头,到了这皇城根儿地下更是有过而无不及,必然依靠着庞然大物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你我手无缚鸡之力,亦无什么靠山撑腰,咱们要拿什么同他斗去?造反,那可是杀头、株连九族的罪啊!”
瞧着梅知彰慌乱无措的模样,贺仪心中微叹,心说这回梅知彰没能上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梅府实在看重幺子,处处呵护着,眼下遇着事儿了便六神无主了,真入了官场岂不叫人算计个透,若换做余志定不会带着同伴灰溜溜的回来。
贺仪又瞧了眼恍恍惚惚的余志,也罢,都是江南出来的学子,出门在外自然是要相互照应的,他和兄长们又打算揪着钱圆满一人揭露此次舞弊之事,自然不能不叫苦主们现身。
“贺三弟弟,你和你大哥二哥有什么主意只管说,便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必有我余志的一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梅知彰还正惶惶不安着,谁道后头忽的有一声儿乍起,二人倏地回头看去,且不知何时余志从榻上坐了起来,那人哪儿还有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样子,双眼睛炯炯地亮着,豆大的烛火在他黑色的瞳仁中摇晃。
且不必再确认余志的决心,若钱圆满不能伏法,若他不能正名,便是死也得保住自己文人的尊严了。
贺仪起身,阔步来到余志面前,蹲下身来与之平视:“哪须得上刀山下火海,咱们寒春苦读的艰辛岂能叫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践踏,白日里大哥已然给家中去信,想来咱们江南的学子们不日便能收到此舞弊的消息。”
“钱圆满能从江南一路考到京城,必然是一路贿赂来的,就他那些个斤两也胆敢出这样的风头,而今便叫他成为咱们一举揭开江南乃至京城官场污浊的口子,看看到底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挡住天下学子的口诛笔伐!”
余志闻贺仪此言,顿激得血气上涌,双手微颤,只恨不得现下就写了讨伐文章去,不过他到底多着份冷静,想贺仪今日能来,能说这话必然已然有了接下来的打算,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贺三弟弟有什么要哥哥做的直说无妨!”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贺仪连道:“此前皇上南下,幸叫我偶遇公主,话间有几分投缘,甫到京城昭宁公主便差亲近的奴仆过来关切,还直言如若遇着什么事儿了,只管去公主府递话。”
“余兄想来也知道昭宁公主是最得皇上疼爱的公主,她又是个学富五经心怀大义的奇女子,咱们报官必不能上达天听,说不得还会招致报复,可禀了公主,情况必大大不同,余兄可愿陪我兄弟几人走一趟?”
能有这门路,余志自然满口答应,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余志干脆也不再休息,又叫来小二送来热水,洗了三遍扔觉得身上臭黏难耐,且攒着怒火穿戴齐整,坐等出发。
送贺仪走后,梅知彰只怕余志冲动,正欲再劝,余志只扫一眼过去便知道梅知彰想说什么,一把攥住梅知彰止了他的话头。
“知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若是怕,便带着莫问回淮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