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大多残破不堪,有的只剩下半截,有的则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无声地诉说着被遗忘的亵渎。
腐朽的木桩和生锈的铁栅栏半埋在湿漉漉的黑色泥土里。更远处,在翻滚的灰白色雾海深处,矗立着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建筑轮廓。
那是瑰晨修道院及其附属的大教堂,以及那座仿佛要刺向污浊天幕的钟楼。
它们共同构成了这片死域唯一的、令人绝望的地标。
但眼前的景象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瑰晨修道院的规模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扩建了,巨大的哥特式尖顶和厚重的石墙就像是肿瘤般附着在原本的建筑主体上,
许多部分尚未完工,裸露着参差不齐的砖石结构、突兀伸出的木质脚手架,以及大片大片被遗弃的、如同巨人骸骨般的残垣断壁。
而修道院背后,一座孤峰般的钟楼刺破浓雾,笔直地插入铅灰色的低垂天幕。
钟楼的尖顶隐没在雾气深处,只有下半部分冰冷的石壁裸露着,上面似乎也攀附着扩建的脚手架残骸,与巨兽身上溃烂的伤口相差无几。
这些废墟与墓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仿佛整个墓地都是修道院扩建时随意倾倒的垃圾场。
一种非人的、亵渎的力量感,冰冷地压在这片土地上。
一阵强劲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呼啸着刮过这阴森墓地,卷起地上的枯叶和灰烬,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它化作凉硬的手骨,粗暴地掀起芙罗拉身上那件早已在无数次欢爱和污秽中变得褴褛不堪的囚袍。
本就脆弱的布料发出撕裂的呻吟,大半边粗糙的囚袍被猛地掀开,黏腻湿冷的空气瞬间毫无阻隔地亲吻上裸露的大片雪白肌肤。
冰凉刺骨,仿佛是无数细小的冰锥扎入毛孔,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更糟的是,在她下意识睁开‘夜眸’试图穿透这该死的浓雾寻找危险来源的瞬间,而视野中骤然闯入的景象几乎灼伤了她的感知!
浓雾并未完全阻挡这双眼睛的窥视,反而在夜眸的视野里,雾气本身变成了缓慢流淌的、半透明的灰绿色粘稠液体。
而那些墓碑、残骸、未完成的建筑废墟上面竟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脉络,仿佛大地本身正在腐烂的血管!
无数细小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那些脉络之间飞快地窜动爬行。
远处修道院那些高耸的尖顶窗洞里,似乎有巨大而模糊的轮廓在缓缓蠕动,投下令人心神俱裂的视线。
“呃——”芙罗拉痛苦地低哼一声,猛地闭上双眼。
视觉上的冲击混合着刺骨的阴寒,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迫自己回忆起——刚才在脱离圣物匣的短暂间隙里,她曾短暂掌控过这夜眸的使用方式:需要集中精神,紧闭眼睑整整五秒,才能强行关闭这窥视深渊的通道;
而再次开启,同样需要五秒的专注。五秒,在生死边缘,是漫长到足以决定命运的刑期。
视野陡然沉入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漆黑。视觉被剥夺,听觉和触感却被无限放大。
风刮过墓碑缝隙的尖啸,枯草摩擦的沙沙声,远处废墟中仿佛石块滚落的沉闷回响这些声音在浓雾的包裹下变得模糊、扭曲,充满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