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及此,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裴雪竹,你想往哪儿跑?”
雪竹抬眼。
沈刻正仗着身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莫名有种侵略之感。
雪竹道:“我没想跑。”
沈刻注视着她,扯了扯唇,不以为然:“你最好是。”
见她模样,沈刻大概猜出来,她应是看到了某位故人,于是也学她不经意间诈了一句:“怎么,看见你妹妹了?”
雪竹早已冷静,连片刻迟缓都未曾有,便点了点头,自若道:“仿佛看到了堂妹与堂兄,久不见故人,追出一段才想起……他们未必想要见我。”
沈刻听了这话,倒不好再说什么。
世家大族,一族荣辱皆系于声名之上,伪帝名分既定,对裴氏一族来说,无论曾经如何引以为傲,她这伪帝后妃都很不应该再活了。
其实早在威远军闯入宫城之前,裴氏就已得知她还活着,然他们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等的不过是他父皇低调将其赐死——旁人或许还有活路,而她,一定要死。
现如今,裴怀知应当十分悔恨自己心慈手软,或是悔恨自己顾虑太多,没着人去天牢灭口,惹得现下朝野传遍,他这位少将军贪恋美色,将伪帝宫中的裴女掳回府中享乐,令裴氏蒙受了好大羞辱。
可偏偏是他,裴怀知参上千遍万遍也是无用,只会让原本不明的人也知晓,他抢回去的伪帝宫妃原是裴氏之女。
且父皇若顾及裴氏声名,明明可以早些下令让他杀了裴女,却只是斥责于他。
这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意思也很明显,不过是想给裴氏一个下马威罢了,裴怀知清楚,是以这段时日,也绝口不再提起此事。
见雪竹神色平静,他轻咳了声,颇有些生硬地转移道:“有什么好见的,我饿了,走。”
“去哪儿?”
“云岫楼。”
云岫楼,她知道,洛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当初刚来洛京时,她与阿芙也到此处品尝过几道特色菜肴,的确做得地道。
上元灯节,云岫楼生意好得不得了,好在还留了几个雅间以备贵客。
然就在沈刻与雪竹由着小二引路,去往雅间之际,楼外正有一男一女驻足。
那身材娇小的姑娘抱住身侧清隽男子的胳膊,指着云岫楼的招牌忽惊讶道:“江珣,我好像来这儿吃过饭!”
被叫做江珣的清隽男子抬头看了眼,略顿。
云岫楼,他听书塾同窗提过,此乃洛京第一酒楼,一顿饭食,至少需花销五两银,寻常人家哪怕简薄一顿,也是难以负担的。
阿芙娇气,从她第一日被阿娘捡回家起,他便知这应是哪位遭难的富家小姐,从前来过此处倒也不算稀奇。
他抿着唇,斟酌半晌才许诺道:“待我再抄些书,便带你来此处吃饭。”
“好呀!”阿芙雀跃应下,转瞬想到什么,又鼓了鼓脸,下定决心改口道,“这儿菜不好吃,我还是喜欢阿娘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