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颇有些担忧地在井边照看着,却不知,这并非是她头回下这枯井,就连何处有可以借力的缝隙与凸起,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待平稳落至井底,雪竹喘着气,解开身上绳结,让待在上面的云雀将其收回。
而就在这时,漆黑夜空中忽地闪过一道刺眼白光,看起来……像极了某种信号。
就着这道信号光亮,她清楚看到云雀也抬了头,且搭在井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
果不其然,白光散去,她便听到云雀在井口匆促地说了句:“娘娘,奴婢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去去就回,您藏在此处,切勿发出声响,放心,奴婢一定尽快回来救您!”
雪竹对此并不意外,只仰着头,轻声应好,随即便靠着井壁,屈膝坐了下来。
她静静凝望着眼前漆黑,过了会儿,又紧紧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嘀嗒、嘀嗒……
树梢上的余雪融化成水珠,从残枝滴落至井底,在这静谧间隙发出清脆声响。
雪竹默数半刻,蓦地睁眼。
井上已无人声。
她往前,跪坐在地上沿着井壁摸寻。
在摸到熟悉的月牙状罅隙后,她将松动的砖石挪开,从里扯出先前藏好的锚绳。
早从决意逃出大昭皇宫开始,她便将清秋宫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遍。
这口枯井,她亦上下过好些回。
她知道这枯井底部比井身要宽敞许多,如若藏在井底,外面的人除非亲自下来搜寻,否则很难察觉,虽不能长久躲藏,危急关头倒能用来避祸,是以,她在这井中藏了锚绳,以备不时之需。
而眼下,便是那个“不时”。
她用力将锚绳往上抛,锚定后拉了拉,便抿着唇,开始往上爬。
这是口青砖井,因年久废弃,井壁的砖石并不平整,甚至还有开裂的缝隙,故有许多可以借力之处,平日雪竹稍稍费些工夫便能上去。
然今日她大病初醒,还未好生将养,身体仍极为虚弱,加之天寒地冻,每往上挪一寸都极为艰辛,不过须臾,她面色便苍白如纸。
可她心知,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如若错失,便再难有此良机了……
于是云雀半路想起树上绳索未解,咬牙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折返回清秋宫时,看到的便是高大枯树下,井口处竟猝不及防攀上来两只被磨出血痕的,清瘦的手。
“……”
她呆若木鸡,一时都不知从哪里开始惊诧比较好。
明、明明那麻绳还绑在树上,收回来的那截也被她扔在了树底,她便是因着想起这茬,怕贼人看到发现井中有异,才放心不下折返回来的,怎、怎么会……
她快步上前,见井边的人确是雪竹,也顾不得多想,先搭了把手,将人给拉上来。
“娘…娘娘,您这是,您怎么上来了!”
雪竹瘫软在地,一半还倚靠在云雀身上,胸腔剧烈起伏着,止不住地喘气,显然还并不能出声。
可她心底的惊讶也并不比云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