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丰羽听了个十成十,一时举着酒盅发愣,又想起方才在营帐看到的密信残角,还有少将军那声莫名而来的笑。
他不是个谄媚钻营的人,但也不蠢。
直觉告诉他,那清秋宫怕是有什么说法,这回入了洛京,须得留意几分才是。
-
眼见这天一日冷过一日。
清秋宫内更是冷如冰窖。
自陆柔嘉来立过威后,这宫中倒无人再来烦扰,只是云雀仿佛也被先前阵仗吓着了,一连数日未曾现身。
雪竹用所剩不多的干柴每日生一回火,并着取暖,也给自己煮上一碗热热的姜汤。
洛京隆冬凛冽,威远军若想速战速决,大军应是已经开拔了。
这当口,她不能有任何差池。
然天不遂人愿,一日夜半惊醒,她起身倒茶,嗓子忽然疼得连茶水都难以下咽,头脑亦是一片昏沉。
她心知不好,还是受了风寒。
殿中还有两副药,她找出来煎了喝,未见太大效用。
给云雀递了信,却不知外面出了何事,也不见有人前来。
她就这般生生熬着。
转眼,腊月廿三,离正旦已不足十日。
若在太平年月,这时节,洛京城中早已张灯结彩,街上行人如织,仆马繁盛,举目望之,应是一片喜迎岁首的熙攘景象。
可如今城中,冬雪孤寂,街巷空荡,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能从外头悬挂的桃符和张贴的辟邪画像勉强看出,元日将至。
威远军已兵临洛京城下,四方城门外俱有重兵围堵。
这把由先帝一手锻造而成的王朝利刃,此刻刀尖向内,对准了昔日效忠的皇城,蓄势待发。
三日前,威远军已向城内放话——
妖后闻人氏并其党羽毒杀先帝,矫诏窃国,诸般行径实乃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伪帝不孝窃位,放任妖后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置大昭黎庶涂炭,民不聊生,实不堪为人子,更不堪为国君。
然靖王顾念手足情谊,心系洛京百姓之安危,三日内,伪帝若交出妖后首级,自开城门素服请罪,可留其生路,否则必手刃之,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而今,三日时限已到。
寿安宫内,沉香混着浓重药味充斥着整间内室。
承宁帝沈钧一进殿,便皱眉扇了扇,被这味道熏得几欲转身。
可想到要事,还是捏着鼻子走进去,屈身行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床上老态妇人眼皮轻颤了颤,并未出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