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肤的灼痛感是怎么回事。
那内心里撕裂,左冲右突,要炸开心口冲出来的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在计划里,在谋算里,无一纰漏。
那到底是什么在脱出掌控?
凌昭终于明白,是他自己。
人生而为人,怎能不贪,不占,不想,不欲?
世间之所以要以圣人之道去压制这些,首先是因为它真实存在。
天生就在人的血液骨子里。
凌熙臣为她算尽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自己放不开手。
“寿……九郎。”
曾嬷嬷从净房回来了,“哎呀,丫头哪去了?”
林嘉坦荡荡,告诉曾嬷嬷:“去添水了。”
她过去搀住曾嬷嬷。曾嬷嬷挽住她手,过去对凌昭笑道:“九郎你看,这丫头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好,嫁对了人家。”
林嘉眼睛弯起来:“承嬷嬷吉言。”
大家都在阳光里笑。
只有凌昭觉得廊下见不着阳光,阴冷。血管里又灼烧,爆裂着滚烫。
必须得离开。
他听到自己一如寻常平静地道:“那就好。好好过日子。我去前面。”
林嘉带着笑福了一礼。
从她的眼睛里,好像能看到她在说——
【谢谢你。】
必须走,马上走。
凌昭颔首,转身,沿着抄手游廊往院门处走。
一步,两步,三步。袖中的拳,握得手背青筋凸起。
四步,五步,六步。血管炸裂了,皮肤洇出血来。
七步,八步,九步。告诉自己快走,不要回头。
从厢房廊下到院门口,走了四十七步。没人知道凌昭在这四十七步里,内心是如何地撕扯,鲜血直流,直到疼痛再不能忍。他没回头,却终于能正视自己。
当他站在垂花门下的时候,他知道这个事情原来过不去,根本就不可能过去。
原来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她与什么人琴瑟和鸣,生活美满。
他想要的不是远远看着她,遥遥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