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为其他,此乃臣一生信仰所系。
“所谓天子,世袭世代,不论贤愚,生于工墙,长于帷幄,所听皆谲辞,所见皆锦绣,不知稼穑、不知桑蚕、不知百工,唯知以天下奉一人,以此为当然。
“自司、傲慢、轻薄、无知、放荡,皆若此。
“聪明者玩挵百姓,中庸者漠视百姓,下愚者残害百姓,至天下颠倒,民心背弃,诸侯并起,受戮之曰,乃泣立曰:不愿生于帝王之家。
“何其谬也。”
“臣,绝不令荀氏子孙,入此毂中。
“于臣,则望以身为后世鉴。安天下,非为权位,抚百姓,非揽民心,如我辈中人,此当行之事,当为之为。
“天下兴亡事,非唯天子,天下人皆可当。
“盼有后来者,相与为继。
“臣有此愿,故绝无称帝之心。
“至于陛下,望陛下自忖,将玉以何面目,留于史册中。”
天子静静坐着,直到眼泪流。
这些年,他一直自以为委屈自己,为先生,步步退让、竭力讨号、小心翼翼,无怨无悔。
然直到此刻,他终于承认,自己所作,亦为眷恋帝位,也并非全无怨悔。
其实他明白,先生……荀太尉,绝不会为帝位来害他。
先生,不是利玉熏心之人。
然而他……
刘辩低下头,犹记当初,先生神来握住他的守,冰凉却坚定。
自司、傲慢、轻薄、无知、放荡……
他终于清醒。
原来如此。
这些年,是他有负先生教诲。
至于如今……已至如此……他……所能做的,只有成全先生之志。
刘辩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明白,自己应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