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林维伦明显感觉费里先生不太对劲。
他常常沉默,独自一人坐在餐厅发呆。眼睛遥望的方向,是那片茂盛的小菜园。
阿尔玛在边缘种了不少郁金香和薰衣草,风一吹,结骨朵的长茎便一晃一晃的。
老人甚至没注意到仓库新来的顾客。
他只是在林维伦独自接诊时,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在旁边晃来晃去,在药房里晃来晃去,在工具仓库里晃来晃去。
最初,林维伦以为先生是在确保自己不会出什么差错,以至于害死顾客们。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比如现在躺在手术床上的比特犬。
可怜的猎狗在和主人打猎时,偶遇了豪猪。
主人没有及时拦住狗子,傻狗和豪猪爆发了冲天火起的争斗。
结局:比特惨败,还被豪猪扎了满脸的尖刺。
这些尖刺又长又锋利,有些甚至插进了口腔里喉咙下,兽医必须准确无误地取出每一根,否则比特犬就会因为感染死掉。
林维伦来到药房调配消炎药和麻醉剂,老费里站在他身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幽灵似的跟着新兽医回到手术床前。
“要不您和我一起?”林维伦戴好手套,递过去一根手术钳,“两个人一起干,速度可以快很多。”
“这是你的顾客,”费里僵硬了一瞬才说,“你来。”
于是林维伦就自己来了。
他给狗迷晕,小心翼翼钳住尖刺,沿着刺进去的反方向快速拔出。
方向很重要,如果方向不对,豪猪刺上的倒钩就会生生拽下一块皮肉,客户就离死不远了。
数不清的刺糊了比特满脸满嘴,牙龈里、舌根里,上颚和鼻腔深处,林维伦整整干了两个多小时。
让他不爽的是,老费里真就硬生生看了他两个多小时。
包括拔完刺后的检查,缝针、涂抹消炎药和与主人的沟通。
老费里在他巧舌如簧卖出两盒贵价药时才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我也是在为诊所创收,”林维伦将钱交给管家太太,“您没看见吗?那人的腰带可是熊皮的,连靴子上都镶嵌着宝石。更别提我还帮他把比特嘴巴的伤口缝成了蝴蝶结,那可是额外的价钱。”
“价钱!”老人忽然被踹到了痛脚,他的怒火冲天而起,“你们这些年轻的家伙就知道钱钱钱!除了钱,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老人冲了出去,胸腔仿佛被湿毛巾狠狠裹住,让他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