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里并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已经几步走上前。
刚刚他的确也注意到了牛头骨处有一块凹陷,可费迪南德最初就说过牛经常会自己撞柱子,再加上凹陷不太明显,所以老人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牛自己撞的。
万一…。。不是这样呢?
干了几十年兽医,严谨几乎刻在老人的的每一个细胞中。
他带上单片眼镜,仔仔细细观察着。
一瞬间,费迪南德的脖子仿佛被勒住了,眼底的愤怒迅速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果然,当老兽医再抬头时,眼神变的锋利,“费迪,我想林格特可能说的是真的。这块凹陷不是撞出来的,血迹是沾上的,木屑也并没有扎进皮肤里,这是从大脑内部塌掉的。”
更多的话老费里没有说明,比如血迹更像是被涂抹上去的,木屑混合着污泥的位置也非常刻意。
——就像有人希望他真的能把这一块当成撞痕似的。
脖子上缠的某种东西更紧了,费迪南德感觉自己的后背正在出汗。
中毒的牛没什么大事,只要吃几天药就可以痊愈,牛的出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头牛是他最看好的肉牛之一,至少重达1800磅(约816斤)以上!
如果好好的被送进屠宰场,扣除掉运输费+屠宰费用,他至少能拿到每磅1先令6便士的价格,那就是135英镑!
但如果被确诊感染寄生虫,那135磅会直接变成0!
0!!
哦可能该死的政府会给予一点补偿,但最近两年农业并不受重视,再加上来自美国和加拿大的进口牛肉价格低廉,市场很快被他们占领。
政府愿意给予本地农户的补偿自然也越来越低,申请过程还非常麻烦。
那他养了这头牛这么多年花费的所有精力与金钱,就等于全部赔光!
“别这样严肃,费里,”魁梧的农夫摊开双手,声音里带了点祈求。
“这根本不是什么大毛病,寄生虫感染?怎么可能?它只是有些缺钙,或者缺点别的,给我开点药不就行了?那些美国进口的牛肉可没这么严格的检查。你不知道吗?那些牛蹄子上满是真菌都能被送上肉摊,拜托,没人会因此吃出问题的。”
家里两个小伙子的鞋都已经开胶了,十五六岁的人了,还没有一双能穿出门的皮鞋。厨房的灯泡坏了三个多月,妻子一直在念叨。昨天才因为夜里光线不好,烫坏了她的手。
那么大一个水泡,舍不得涂药,只能一点一点挑破,随便涂点松节油,然后用布条包扎上。
而他们的牧场租金,十天以后就要交了。
可老人锋利的目光丝毫不退让,他紧紧盯着农夫,“绦虫会寄生人类的,费迪,这是大事,我们必须通知农业部,彻底排查你整个牛舍,包括那些产奶的母牛。”
“费迪,”老人深吸一口气,“抱歉,但你这里只能暂时关闭。”
“放你的屁费里!”费迪南德感觉声音在抖,他的耳朵里发出海啸般的耳鸣,他只能用暴跳如雷来掩盖那股不安。
“你知道的,因为进口低价肉的冲击,愿意收购牧场牛肉的屠宰场本来就越来越少,我们的日子…。。你都看见了不是么?!我的牛不可能感染的,我每天都要在它们身边呆上十几个小时,我绝对绝对不可能让它们感染上的!”
“倒是你!你老眼昏花了么?!居然听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垃圾?!这难道是你的私生子?!这他妈是不是你的私生子所以你才这么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