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宣誓,”盛玉年面无表情地补充,“听起来就像每一个男人在婚姻中分配到的全部工作。”
“但我是蜘蛛!”
穆赫特语无伦次,赌咒发誓,“我会照料我们的家庭,承担一切困苦与厄运,给你最好的生活,确保你在余生的每一天都吃饱穿暖,健康快乐。你是我的盐王冠与铁王冠,如果我是囚犯,你就是我的牢笼,如果我是一只贫瘠的亡鸟,那你就是我折断的双翼。仅仅是看着你的眼睛,便让我心如刀绞,煎熬着一千万个不能安眠的长夜。”
……这到底是什么神经病的誓词。
盛玉年眼神古怪地瞅着恶魔,但还没完,穆赫特支起身体,不知道从哪儿——盛玉年也不想知道答案——掏出了一枚硕大辉煌的血钻戒指。
“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从我心头取出来的血,两颗心脏都取了。它不讨人喜欢,不如地狱巧匠打造的珠宝浮夸精美,但我、我……”
穆赫特颠三倒四,舌头打结:“我知道人类的习俗,你们需要两枚指环来充当镣铐,把对方像奴隶一样牢牢地束缚在婚姻的战车上,拖拽到生命尽头。我觉得这是非常美妙的仪式象征。我,我也想被你拖拽,我的意思是束缚,呃,当奴隶……”
盛玉年:“……”
其实我只是期待一场混乱。
我想弄清楚,在我和你的“婚礼”上,那些大恶魔还会使出什么招数,制造出什么样的混乱,好让我借机逃出蜘蛛巢的控制范围。
他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从猩红集市上回来之后,盛玉年便对那些飞翔着运载货物的蝠翼魔很感兴趣。如今利用穆赫特无止境的纵容,他掌握了蜘蛛巢的详细地图,精确驾驭蝠翼魔的技术,还有如何避开巡逻路线的窍门,就连被发现之后该怎么摆脱各类蜘蛛的追击,盛玉年同样有了然于胸的应对方案。
他是不管不顾的赌徒,单纯在赌一个概率——只要七环的大恶魔肯大闹婚礼现场,替他拖住穆赫特,他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逃出深渊。
唯有一点。
这一刻,盛玉年正对着穆赫特的笨拙,穆赫特的紧张与口齿不清,还有牠手中心头鲜血凝结而成的求婚钻戒,那些精心筹备的计划,算无遗策的步骤……纷纷离他远去,消退了颜色。
……算了,先让牠高兴一下,又没什么坏处。
“你有戒指给我,可我没有戒指能给你。”
盛玉年眼中,逐渐漾开桃花般醉人的笑纹,他睨着恶魔的四目,与牠视线交缠,“你不要忘了,我身无分文,穷得要命。现在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不要说戒指,就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没关系!”
穆赫特迫切地说,“我不要你的,我只要自己流血,能为你流血,我就心满意足……”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一圈戒指。”
盛玉年打断牠的话,笑吟吟地牵起牠的手,“不许你拒绝。”
穆赫特眼睁睁地看着人类将自己的手爪举到唇边,微微地绽出笑容。
接着,他先是亲吻了牠左手的中指根部,然后张开柔软的嘴唇,露出白如编贝的牙齿,含住一咬。
恶魔的皮肤坚如钢铁,他再怎么用力,也只能留下两排浅浅的印子,但人类松开牙齿,似乎非常满意。
“怎么样?这就是我给你打的烙印了。”
盛玉年得意地宣布,“一枚不能退换,独一无二的指环。”
穆赫特的目光已然太过炽热粘稠,甚至透出一丝绝望。
内心的爱汹涌澎湃,快要将牠吞没,将牠淹得窒息。牠真的无法想象没有爱侣的余生,穆赫特浸泡在甜蜜得令牠的心都发痛的幸福里,如何能回到以前那种寂寞得发狂的日子?
牠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照葫芦画瓢,无比崇拜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戒指戴在人类左手的中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