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凄厉哭喊。姜映晚茫然地四处张望,入眼尽是刺目的猩红,粘稠的鲜血染红了白玉长阶,不断地向更远处蔓延。
“求父皇开恩!”
“陛下饶命!求您饶命!”
“儿臣知错了!”
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容此刻
完全扭曲,刀光闪过,头颅滚落。那些瞪大的眼睛里凝固着最后的惊惧,空洞地望着漆黑夜空。
姜映晚踉跄后退了一步,绣鞋溅上了血红,忽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她前世死去的那座宫殿。
殿内一片黑暗,唯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孤零零地照在殿中央那道身影上。那人一袭玄色龙袍,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眼处溅着暗红血迹,在月光映照下,仿佛实在泣血。
“晚晚……”
他那样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却在颤抖,将怀中早已僵硬的躯体紧紧搂住。低哑的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绝望。
姜映晚站在阴影处,怔怔望着这幕。那是陛下,而他怀中抱着的,是她的尸体。
许是感受到他的凝视,他缓缓抬起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与她对视。那双往日气势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空洞,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魂魄。
良久,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了他染血的面颊。
姜映晚内心瞬间被一股无名的悲痛所笼罩,痛得她几乎要窒息,甚至比前世临死之时还要绝望难过。
……
“晚晚!”
一声急切的呼唤将她从梦魇中拽出。
姜映晚猛然睁眼,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胸口剧烈起伏着,泪水早已浸湿了枕畔。她死死攥住胸前衣襟,指尖禁不住发抖。
天子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温热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别怕,朕在这里,朕永远都在。”
他沉稳的声音渐渐唤回她的神智。姜映晚缓缓抬眸,对上他满是关切的目光,那里盛着焦急与心疼,却不见梦中的绝望。
“父皇……”她声音哽咽,忽然意识到那或许不单单是梦,而是前世她死后真实发生过的场景。他该有多痛,才会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无声落泪。
天子温柔地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可是梦魇了?”
“我梦见……”话语在唇边打了个转,却不忍心说出口。
姜映晚忽然仰起脸,带着咸涩的泪水吻上他的嘴唇:“父皇,晚晚也在,一直会陪着您。”
她感受到他手臂瞬间收紧,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月光透过纱帐,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再不分彼此。
这一晚过后,天子明显能感受到,晚晚更依赖自己了,白日里无事便要黏着他不说,连床榻间也对他极致迎合,像只离不得人的雏鸟一般。
他虽好奇她那夜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可每当提起她总找着话绕开,再问浑身便紧绷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几乎要落泪。他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哄,一点也不敢再问了。
除夕宴将至,姜映晚早早便开始张罗准备。这些日子她几乎日日都要召内务府总管问话,将宴席的每个细节都反复确认。这是她以贵妃身份主持的第一个大宴,生怕出半点差错。
天子早已处理完年前政务,见她这般紧张,便日日陪在她身侧,手把手地教导她宴席的各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