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在她脸上印下了深刻的指痕,眼中血丝密布,通红一片。
这是他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孩子生出了一丝恨意——恨她的天真,恨她的无辜,恨她毫不自知地说出那些字字戳心的话,却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
“你答应过朕,永远不会嫁人,永远待在朕的身边。”
他的声音低沉而狠厉,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与不甘。
姜映晚眨了眨眼,神情依旧天真无邪,语气轻柔却如同一把利刃:“可是父皇……没有哪个姑娘是能够一直留在父亲身边的。”
他僵了一瞬,随即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脸上被掐出的的指痕,声音有些失控的颤抖:“那朕不做你的父亲了。”
“好啊。”
姜映晚弯起眸子,纤柔的小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胸膛,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带着一丝蛊惑地低语,“那您要做我的什么呢?”
一个被压抑已久的念头如洪水般冲上他的脑海,疯狂地催促着他开口。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朕想做……”
朕想做晚晚的什么?
眼前的一切骤然如潮水般退去,梦境破碎,天子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胸膛剧烈起伏,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一只手死死撑住额头,指尖微微发颤,低沉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寝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化不开的浓稠,此刻距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
守在门外的郭延听到寝宫内传来的动静,连忙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迅速点亮了烛台。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渐渐驱散了寝宫内的阴影,映照出天子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
郭延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多言,只是默默观察着天子的神情,心中暗自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良久,寝宫里才响起天子压抑低哑的声音:“摆驾华胥宫!”
现在?郭延心中一惊,令仪郡主早已睡下,此时前去岂不是打扰?然而,尽管满腹疑惑,他却不敢多言,只得恭敬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他正欲上前服侍天子更衣,却被天子挥手打断。
“不——”天子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几分挣扎与克制,“别去打扰她。”
他勉强压下内心的渴望,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缓缓闭上了眼。
一切都是梦!
他死死攥紧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健硕的身躯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晚晚不可能嫁人,更不可能离开他——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而梦中那句未答复完的话,仍萦绕在他的心头久未散去,无声地向他发起质问。
你究竟想做晚晚的什么?
这个问题犹如一根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底,令他无法回避,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