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失神,牡鹿竟然生出了被千军万马团团包围的错觉。
光靠海东部和苏兹部送进来那一点点伏兵,决计达不到这等威势。一定是有参与围猎的部落被海东部和苏兹部策反,一定……而且数量还不少。
特意布置在青丘的十二尊重炮甚至都失去了意义,不等一轮装填完毕,敌骑早就杀到炮手面前。
此时此刻,赤河部的兵马如同一座不堪重负的水坝,尽管豁出了性命、尽管使出了全力,还是无法阻止洪水漫过坝顶。
牡鹿身边只剩下负责守卫白狮金帐的八十名宿卫和箭筒士。
牡鹿摘下镶金的号角,召集勇士投身最终血战的角声在青丘吹响。
与此同时,小狮子的寝帐。
手握念珠、白发苍苍的医者恭敬地回答了额敦的问题。
温特斯语气凌厉:“他说什么?”
“小狮子的伤势刚稳定住,再受颠簸,他会死。”额儿伦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
“还说了什么?”温特斯一眼看出额儿伦有所隐瞒。
“失儿古医者让我们离开,他说他可以保护小狮子周全。”额儿伦下定了决心,哀求地看向温特斯:“失儿古是草原有名的医者,他能保护小狮子,也能保护我。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温特斯才不信一个老得快要死掉的医者能护下白狮的弟弟和妹妹的安全,他也明白额儿伦看似柔弱,可是骨子里的倔强劲一点也不输给安娜。
他不可能说服额儿伦抛弃小狮子逃走,就像小狮子不可能说服额儿伦抛弃她逃走。
大地在震动,喊杀声涌入耳中,寝帐厚重的皮革也无法将之隔绝。
“还有一个办法。”温特斯缓缓活动指骨、手腕关节。
额儿伦、失儿古医者不解地看向温特斯。
“外面的人无非想要两样东西,一样是赤河部的天青大纛。另一样是……”温特斯看向高悬于小狮子身旁的、破损的、满是鲜血与污泥的赤红盔甲,重重吐出一个词:
“白狮。”
额儿伦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摇着头连连后退。
温特斯割断周身的系带,一把扯掉身上原本的甲胄,指向如同鬼魂般沉默立于寝帐中央的白狮之胄:
“为我着甲!”
额儿伦没有动作,老医者失儿古站起身,对着寝帐内的其他人说了几句话。
在小狮子寝帐服侍的女奴们飞快地行动起来。
胸甲、裙甲、肩甲、臂甲……悬挂在木架上的赤红铠甲被片片肢解,又片片固定在温特斯身上。
额儿伦捧起最后的兜鏊,颤抖着为温特斯佩戴、系紧。
“白狮有目的、小狮子也有目的、赤河部有目的、赤河部的敌人也有目的。”温特斯就像第一次在毡帐中醒来那样凝视着额儿伦:“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