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有管理员,是个老头。
他指着床上的军绿色被褥说:“这是劳保科仓库清出来的被褥,不属于个人,你们要搬走或者怎么着,得给单位退回来。”
“每张床配一把暖瓶,每个床位配一个搪瓷脸盆和一个搪瓷缸子,每月每床位一块肥皂——我看你们是大小伙子为主,可得保持好卫生。”
“我每天都要查宿舍,别弄的臭烘烘呀。”
邱大勇说道:“绝对不会。”
老头宣讲了纪律,招招手带他们去领劳保用品。
这待遇超出钱进想象。
他以为就是提供个宿舍和床铺而已,没想到单位是按照床位来配置劳保用品的。
难怪杨胜仗安排这些宿舍的时候要狠狠心、咬咬牙呢。
领了脸盆、水壶、搪瓷缸和肥皂回来,一群男青年选了床位上去跟烙饼似的翻腾。
绰号叫耗子的青年抱着新领的搪瓷盆傻笑,盆底印着的红双喜在灯光下格外喜庆。
钱进开玩笑:“放下吧,这是红双喜盆子不是你盖着红喜盖头的媳妇儿。”
“媳妇儿我还不稀罕呢。”耗子使劲搓了搓枕头,躺在上面叹气,“荞麦皮的,绝对是荞麦皮的,我闻着那股子麦香味了。”
钳子突然跳下床,从破旅行袋里掏出包东西——油纸裹着些虾皮。
“前天给人搬渔获还来的。”他抓了一把撒在炉子盖上,“有点潮了,腥味挺大,等烘干了当零嘴。”
邱大勇还是个文化人。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毛笔和墨水,在报纸上写了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贴在门口。
隔壁一间宿舍开了灯,有人扯着嗓子喊:“草泥马的什么东西啊?折腾什么呢?家里死人了吗!”
“大半夜不睡觉,老子给你们举报到保卫科去,我看你们是不是搞什么违法犯罪活动!”
本来兴高采烈的青年们顿时表情难看。
奈何他们不占理。
时间上已经十点钟了,搬运工们累了一天确实这个点都休息了。
这样他们被人骂了却无可奈何,特别是这些宿舍还是人家杨部长好心好意调给他们的。
所以他们即使占理也不能跟人去吵架更不可能打架,否则岂不是给杨部长惹麻烦?
邱大勇闷哼一声,冲一行兄弟挤眉弄眼:“看来咱邻居是属炸药的。”
钱进说道:“你们等着我,我去会会他们。”
确实是他们搬家闹腾不对在前。
可是张开嘴就这么骂人却也过分了。
邱大勇要拦住他,钱进直截了当的说:“你们加入甲港大队是要好好干活的,不是来受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