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长队伍排了起来。
雪地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跺脚声,冻硬的棉鞋底磕在红砖路面上,活像群啄木鸟在敲打冰封的树干。
斜刺里突然冲出几个红领巾,他们拖着的木制冰车在雪地上犁出歪扭的沟壑。
领头男孩的军挎包拍打着屁股,拴在包带上的陀螺鞭子摇摇晃晃,也来买冬储菜了。
魏香米包上头巾出来指挥,对钱进笑道:“行呀,钱总队,你这个劳动突击队队长干的真称职。”
钱进说道:“顺手的事,这是我以咱居委会名义打的欠条,等卖了白菜你得让会计给人家送过去。”
“城区农贸市场的李主任挺好,给了咱10%的损耗额度……”
“不会有这么多损耗的菜叶子,多出来的我充公给你们人民流动食堂。”魏香米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钱进点点头。
也行。
他们正好缺白菜呢。
四路电车的辫子擦着漫天雪片迸出幽蓝火花,车厢里挤成沙丁鱼罐头的人们,正透过结冰花的玻璃凝望雪中奇景:
别的街道冷冷清清,泰山路的居委会前热烈如火。
钱进招呼司机们进家里。
乔进步走进楼道拍着雪说:“咱一群大老爷们,结果都变成白毛女了。”
“都进去暖和暖和!”钱进拉开门,热气裹着茉莉花茶香涌进了楼道。
司机们闻到香味精神一振:“哟,已经泡好茶了?”
钱进笑道:“还没呢,是以前的茶香。”
其实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为了吸引魏清欢愿意到他房间里来玩,钱进是煞费苦心。
家里有热水,泡茶倒是轻松。
钱进给泡上红茶又拿出五香花生和巴旦木等干果:“今天各位大哥受累了,我是感激不尽。”
司机们很豪迈:“小事。”
“都是哥们,说这个见外了。”
“家伙呢?看家伙啊!”
钱进不废话,打开橱柜从中拿出个托盘——
上面躺着好几副蛤蟆镜,打开灯后,镜腿的黑漆在二十五瓦灯泡下泛着流光溢彩。
赵师傅见此一把摘下狗皮帽子,露出锃亮的光头。
他鼻头冻得通红,此时顾不上取暖先看向蛤蟆镜:“嘿,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