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莫名一酸的陈礼,看着对面一杯接一杯的老人,板着脸说道:“你即使喝快了,我的这一坛子也不给你。”
对于这位也算是入门弟子的违心话语,老人只是很是宽容的笑了笑:“只是觉得这酒味道太好,菜的味道太好,所以难免贪杯了一些。”
“老师,你都已经有白头发了。”
知道未来半年,师母都有可能不给自己好脸色的陈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有白头发的人不应该说谎。”
“为什么有白头发的人,不应该说话?”
“因为到了这个年纪的人再说谎,不好看出来;到了你这个年纪的人再想掩饰什么,别人很难看出来你真正的心情。”
陈礼往前坐了坐:“老师,你有心事?”
“心事?”
老人哈哈大笑:“我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什么心事?”
陈礼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人生呀,不外乎两个字演戏。小时候演戏给家里大人看,年轻的时候演戏给在乎的男人女人看,到了中年演戏给所有人看,至晚年,便是演戏给小辈和自己看。”
终于切入正题的老人,看着见底的酒杯:“都说孩子心思单纯,哪里单纯?小孩子的戏可好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年轻的时候为了取悦自己喜欢的人,各种戏都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实际上最不好演的是中年。”
听到这里的陈礼,老脸莫名的一红。
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关门弟子的异样,老人低着自己的脑袋抱怨道:“上有父母、下有子女,还要看上司看同僚,看远近看亲疏,看陛下的圣意,何其之难?”
“一个男人,如果中年时期还不累,只能说明他不成功,若说中年人演戏的话是不得不演,那么到了年迈后,就喜欢演戏了。脸皮厚的的演得更厚,脸皮薄的演得更薄,前者让人心疼,后者让人心酸。”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愿意不吝啬把笑容给别人,却永远吝啬于把笑容给自己。真要是说起来,每个人最辜负的还是自己。”
说到这里的老人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接着小声的补充到:“以及你家那位师母。”
听到这番话的陈礼,心里突然明白自己这位一向不服老的老师——
这一次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