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拉赫浑身一震,好似被重锤击中。
他不明白,一个单薄年轻的姑娘,为何会有这般决绝的魄力?
薛绥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西兹王惧怕的并非赛纳公主,而是大祭司您。他怕您借赛纳公主的名义,与大梁交好,再联合西兹旧族,推翻他的王座。这才会痛下杀手,又带走妞妞,以为要挟……”
阿蒙拉赫苦笑,苍老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你说这些,无非要借老夫的刀,斩西兹王的首。赛纳公主若泉下有知,该谢你还是恨你?”
“无论是恨我,还是谢我,都不重要。”
薛绥不以为然地一笑。
“我既答应了文嘉公主,要为婉昭仪报仇雪恨,找回妞妞,便一定会践行诺言。”
“好一张利嘴!”阿蒙拉赫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你难道不知,西兹死士遍布上京,无孔不入,且个个悍不畏死,极难对付?”
“我也不好对付。”薛绥道。
阿蒙拉赫仰头大笑起来,声音苍凉也无奈。
“姑娘此番所为,怕不单单是为了文嘉公主吧?”
薛绥微微颔首,眼神悠远,好似能穿透这重重墙壁,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地方。
“为天下百姓,为公理正义,也为赛纳公主未竟的归乡梦……”
说罢,她衣袖轻拂,一张素笺悄然滑落。
笺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
“阿史那指使死士火烧西市,妄图搅乱大梁民生。”
阿蒙拉赫双眼微眯:“姑娘,你究竟想要老夫做什么?”
薛绥没有全盘告诉阿蒙拉赫自己的计划,只淡淡两个字。
“破虏。”
破虏者,荡涤外侮,拨乱反正,还世间清平。
阿蒙拉赫攥紧的手背,有青筋暴起,“姑娘不怕老夫反水,传信给阿史那?毕竟,我们西兹人同属狼族子孙,血脉相连……”
“大祭司一生都在为西兹谋求太平,定不会舍得西兹百姓沦为阿史那野心的牺牲品。”
薛绥缓缓起身,抬手系好斗篷,目光瞥见窗外灯笼摇曳的昏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您也不会辜负老西兹王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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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阿蒙拉赫,薛绥踏上回府的马车。
车轮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她忽觉心口一阵翻涌,好似有惊涛骇浪在体内肆虐,赶忙指尖掐入掌心,才勉强稳住情绪。